毕竟他们都知晓,作为嫡长女的司徒乐瑶,就是因为不受宠爱,才落得受伤后门可罗雀丫鬟敢欺的地步。但现在,司徒晔铁面无私地惩戒了赵素心身边口出恶言的大丫鬟芸珠,又令最信任的大丫鬟采晴夜里抽身看问,只这两点就让底下人看出些风势转变的苗头。
采晴回去后第二日,瑶华院门口总有几个丫鬟在院门处徘徊瞭望。她们都在观望,同时也在心中衡量着,是否需要去探望一下这位受伤数日,据说早已转醒的忽然被大老爷记起的嫡长女。
果然,还没到正午,就有太夫人身边大丫鬟之一的秋桐,大夫人许氏的大丫鬟锦绣和林姨娘的大丫鬟红芍先后拿着不少东西进了瑶华院。
先不论她们进去待的时间长短,只这几人往来就让众人看清一个事实,那就是无人问询的司徒乐瑶要得宠了!
只是还没等她们也跟着凑个热闹,混个脸熟,就从瑶华院的庄妈妈口中传出司徒乐瑶病情不稳,不再见人的消息。瑶华院院门也因为这个突然而来的消息再次归复到以往的宁静,除了飞掠的鸟雀和戏水的池鱼,就再听不见别的声音。
这一下,司徒府下人们闲暇时又多了一个谈资。她们都在议论,司徒乐瑶到底是不是傻子。明明可以趁此机会让太夫人和大老爷多注意自己,却在此时闭门谢客,拒人于千里外,实在是愚不可及。
别说其他下人想不明白,就连瑶华院中的小丫鬟双溪在听到于乐瑶的这一要求后都是半天不敢置信。
“这是为什么,小姐不想让老爷来看你?”双溪瞪着眼,一脸想不明白的模样,“这么多天了,她们好不容易才都来看看小姐,要我说,应该大开院门才是。”按双溪所想,她还嫌来得人不够多,最好是府里的大小丫鬟时时都来看望才是。
于乐瑶盯着床顶上精雕细琢的花鸟纹路,是啊,连你也知道他们是好不容易才想起来看看我这个已经卧病在床数日的小姐!于乐瑶在心里翻个白眼,嘴中还是说:“还是别让他们来了,叽叽喳喳地吵得我头疼。”
这种满是虚情假意的探望还是免了吧!一早上为了应付名熟面不熟的大丫鬟各种嘘寒问暖的问话,她竖着鸡皮疙瘩绉了半天古文古语,连正常话都快不会说了。才只三个丫鬟就让她觉得够呛,若人多起来,还不得把她烦死!她也实在懒得继续应付她们,有这功夫还不如让使唤新厨子烧两个菜给她吃呢。
“啊!小姐你不舒服?要不要让大夫来瞧瞧?”以为于乐瑶的伤又加重了,双溪面色大变,一转身就要去喊人。
“没有没有。双溪,不用去找大夫。”于乐瑶唤住她,“只是我伤才好些,这样人来人往的太吵闹,说不定真的会让病加重。”这她可没撒谎,病人需要静养。
“……好吧,那我和庄妈妈说一声。”双溪想了想,决定先问过庄妈妈。
“嗯,去吧。记得让庄妈妈再多找几本书给我,之前的都看完了。”于乐瑶笑说。
庄妈妈本来也不愿拒人于外,但还是觉得于乐瑶的身体更重要,未免她的病情真的加重或是太过劳累,她也只好将话传了出去。当然,最先是报到了太夫人谭氏和大老爷司徒晔的耳朵里。
谭氏得到消息的时候才吃过午膳,正斜靠在老黄花梨罗汉塌上闭目养神,辛妈妈将话递了过去。
“嗯?三丫头不见人了?”谭氏半睁了眼,似乎也对这突然而来的消息有些吃不消。
“说是头疼,就不愿见了。”
“早上秋桐去看还回我说精神不错。”谭氏说着自己摇了摇头,又闭了眼,“不见也好,是该静养着。那就让她们都别去吵扰了。”
“唉。”辛妈妈应了,正要退出里间,就听谭氏问话:“芳雅苑那边可还闹着?”
辛妈妈想了想说:“没了。本来还闹着,一听三小姐这边闭门谢客,就不吭声了。”
“瞧瞧,这么蠢的妇人当初是怎么进的咱们府?”谭氏哼哼两声,似乎是极其不喜赵素心的所作所为,“三丫头才多大?有功夫和个孩子置气,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服侍好晔儿!”
辛妈妈垂手而立,不接话。谭氏的话让她既不好接,也不敢接。
谭氏也知道辛妈妈不会接这话,就自己转了话头:“说她我就烦心。唉,不说了。前儿佩华给我传信,说给昕茹请了一房教诗词的先生,不求精通文墨,但也要看得懂几个字才好,免得姊妹间见面惹出笑话。”
司徒佩华是谭氏的亲女儿,也是司徒晔的亲妹妹,嫁给了朝中从四品的宣威将军裴解飞,生有一子一女。长女裴昕茹今年七岁,小儿裴旷林今年三岁。
司徒佩华不常回司徒府,但同谭氏之间还有些书信走动。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哪有不亲的道理,更何况谭氏心里还是很喜欢这个女儿的。所以每每和她有了书信往来都要同辛妈妈说道一番。
听见谭氏说出司徒佩华的名字,辛妈妈立刻笑道:“昕茹小姐今年也七岁了,正好比咱们府里的两位小姐都长了一岁。我还记得前几年抱过来的时候,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模样很是讨喜,一看就是极聪慧的。”
谭氏笑道:“是啊,佩华也说昕茹长得像她。这么一想,是有几年没见着了,也不知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三丫头和四丫头都慢慢大了,我估摸着是不是也该给她们寻一房先生管教着。现在是还小了点,但学学字,写写画画也能磨磨性子。也不用去外面学,就请个先生进府,单开一间院子给她们用,你觉得如何?”
辛妈妈一听,就知道谭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问自己不过是随口,所以并不驳斥,反而顺着谭氏的话说:“唉,我听着也是这么个理儿。哪家的小姐不会几首诗句写几笔文墨,若往后了再学,怕是晚了。”
“嗯,那这事儿我也给晔儿说一声。你去吧,我歇会儿。”辛妈妈应了,轻缓退出里间,留谭氏在里面小睡。
这边司徒晔得了于乐瑶闭门不见的消息,还是让采晴又过来了一趟。
“怎么了,昨儿看着还好好的,怎么头又疼了,可是夜里走了凉风?”才进院子,采晴就向庄妈妈询问起来。
“夜里关着门窗,走不了风。今早上,太夫人、老爷和大夫人身边的丫鬟都来看了,三小姐病没好全,难受也没做声,硬是撑着多说了些话。估摸着人来人往又敞了风,不到中午就嚷着不舒服了。”
“听妈妈这么说,我倒不敢去打扰了。”
“哪儿的话,采晴丫头能多来看看才好呢。只是这会儿,你来得不巧,小姐正午睡。”
“我来看一眼就回去,不扰了三小姐,回去也好回爷的话。”听采晴如此说,庄妈妈还是将她带到门口,引着瞧了一眼。于乐瑶正在床榻上睡着,只是看模样,好像睡得不怎么安稳。
“可要请个大夫看看?若要请,我即刻回爷一声就是。”
“问过三小姐,说不用,静养养就好了。只是这几日,都先不见人就是了。”
“好吧,那妈妈就多费心照看了。我也先回去回爷一声。”
“唉。”
庄妈妈将采晴送到门口,怕于乐瑶惊醒无人照看,又即刻转回来守在床前,寸步不离。
和瑶华院隔了一条抄手回廊的槿桐院此时也安静得很,只是气氛却有些低沉诡异。
正屋里,司徒云槿同样卧在床榻上,身上半盖着一条彩云霞的锦被。床榻前,大丫鬟怀蕊正垂手立着。
“瑶华院不进人了?”司徒乐瑶又搞什么鬼?
“是,听庄妈妈说三小姐病重了些,就不见人了。”怀蕊答道,“小姐让我找的东西找到了,可要现在就看看?”
“嗯,拿给我瞧瞧。”说到这儿,司徒云槿面上缓和一些,从榻上撑着坐起。怀蕊从怀里取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小物件,递到她手中。
“这小金虎是七锦绣的最新织件,不管是样式还是料子都是最新的,奴婢找了许久就这一个样子最新,小姐要的可是这种?”那金光闪闪的小物件是一个针线织就的小金老虎,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可以穿在络子或是绳结上挂在腰间或是拿来耍玩。
司徒云槿接过那小巧的金虎看了一眼,就恹恹地丢弃一边,道:“不对,不是这样的。除了这种,可还有其他最新样式的织件?”
怀蕊回想一阵,摇头道:“再没有了,其他都是些寻常样子。小姐是要找什么,再说得清楚些,奴婢也好帮你寻找。”
司徒云槿蹙了蹙眉,嘀咕道:“难道还没有出来?”
“小姐说什么?”
“没什么,算了,先别找这个了。你再帮我做一事,去玲珑阁买一幅字画,必须是画山水的,旁边不要题诗,落款人的名字是贾忻。”
“贾忻?”
这人是谁,怎么没听过。而且,从未出过府宅大门的司徒云槿是如何知道七锦绣和玲珑阁这样商铺的名字呢?她上次就想问,却一直没问出口,这次……
“还不去!”司徒云槿双眼一瞪,将怀蕊的诸多疑问又堵了回去。
“是,奴婢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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