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鹭离森_KUN

(52)

梁湾跟在田中良子身后,狭长的车厢过道和规律的脚步声让她陷入自己的神游,如果陈皮并没有将秦岭神树的秘密全部告诉日本人,那么鸠山美志究竟是如何知道在中国秦岭腹地还有一个神秘的不为人知的奇异领域呢?按照陈皮的只言片语,鸠山美志应该是知道秦岭神树有着实现愿望的特殊能力,难道他也接触过帛书,或者说他也研究过厍国的历史。“梁小姐,请吧。”田中良子将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梁湾此时才回过神来,险些一头撞在她身上,见梁湾魂不守舍田中良子以为她是在害怕,脸上不由得露出嘲讽的笑容。

“梁小姐,请坐吧。”迎面鸠山美志坐在一张西餐桌的主位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很绅士的站起身招呼旁边的侍从将正对面的座位上的椅子拉开,请梁湾坐下。“鸠山先生,您作为中国通都不懂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个道理吗?我同您一起就餐很容易消化不良。”梁湾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人从来不客气,再加上她自有一副你们需要我能把我如何的心态,便更加怡然自得。“梁小姐这话就有些过了,你们中国还有个成语叫做殊途同归,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究竟是怎么看待陨铜和秦岭神树的么?”鸠山美志轻轻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隐藏在后面的眼睛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光芒。

“殊途同归这个成语用不到你我身上,甚至用不到我们两个国家身上。鸠山先生如果想讲我梁湾洗耳恭听,如果不想讲,就别故弄玄虚。”梁湾整理了领口的餐巾,然后很有礼貌的点点头,拿起了餐盘左右的刀叉,主菜是牛排,看起来肥瘦相间,轻轻切开还有些许血丝,炙烤的恰到好处,应该很美味,只是这样的美味要同一个厌恶的人一起吃真是有些浪费。“我三十多年前随着自己的老师来到中国,深入中国,在地质、文化上进行详细的考察。我出身于日本土御门家,家族信奉阴阳道,所以对你们长沙土夫子称之的地下活计颇有些灵敏的嗅觉。”鸠山美志见梁湾开始埋头切牛排,便抬手取了面前的白葡萄酒杯,晃了晃抿了一口。

“看来你这个故事还挺长……你不讲重点我怕,我没耐心听下去,不过照你的话,你并不是单纯因为县志才发现了矿山?”梁湾伸手取了面前胡椒瓶,对着自己的牛排扭动了几下,她有些后悔没请齐铁嘴过来,因为她对那个什么土御门以及日本的阴阳道真的是听得一头雾水。“初到长沙我很快依照自己在地质风水上的嗅觉找到了那个矿洞再结合县志更加确信矿山中有奇宝,但几次想要深入其中都因为地下机关的设置而溃败……甚至请到你们长沙在盗墓行当中最有名望的红家也依然没有达成所愿,期间因为我们大日本帝国要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理想逐渐实行,以及家族的召唤使得我必须离开中国,所以我只能把当时的情况整理成报告上交给帝国。帝国因此在矿山上设置了诸多资源但到最后却成了一场空,而我难辞其咎。”鸠山美志说到此处,眉头紧锁,看来日本人对他这份报告很看重,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这大概就是他在政治圈子里失势的原因吧。

“所以你还是没说到重点……”梁湾换了沙拉类的餐具,侍从很有眼力见的将远处的沙拉拨出来一些端到她面前。“故事只听重点还有什么意思……后来我回到家族发现家族内竟然有一些有关祭祀的文献,那上面记录了有关于亚洲祭祀、巫蛊等体系的最早发源之地的异闻,甚至中国的山海经里也有大量的篇幅,这个蛇国也就是是‘厍国’,一个把人面两身的蛇当做神灵供奉,以及献祭神树的国家,他们是华胥古国分裂的后裔,是有关于供奉祭祀、巫蛊等等文化的始祖。”鸠山美志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葡萄酒,酸涩的液体冲刷着他的喉头,让他想起自己当时在政治生涯无望中投入家族文化研究的情景,发现了那部记录了厍国的文献就像是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所以你又燃起了回到中国找到神树的希望?为了能在政治圈子里占得一席之地,你也是费尽心机,那我想你恐怕希望要落空了……事情永远不像你看到的这么简单。”梁湾吃完沙拉觉得自己差不多饱了之后便将餐具放下,取下餐巾擦了擦嘴,舒坦的靠在了椅背上。“我相信陨铜和青铜神树一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们出现的时间在同一个时期,而现在你们得到又毁坏的帛书内容也说明我猜想的没错。”鸠山美志索性也不再吃了,让侍从将面前的东西都收拾了下去。“……知道这些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我只负责带路,能不能找到还得看鸠山先生你自己的本事。当年二爷家那么多高手下个矿山都有去无回,秦岭的厍国遗址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进去又出来的吧,鸠山先生真的就相信幸运之神如此眷顾您吗?”梁湾想站起身却被后边的侍从用力按了下去,坐回到了位置上。

“梁小姐,我的故事呢,我讲的差不多了,至于你和神树的故事,不该说一说吗?”鸠山美志轻轻推了自己的眼镜,轻笑着盯着梁湾,抬手晃了两下手指。接着梁湾感觉到身后侍从很快勒住自己的脖颈,脖颈处有些刺痛,然后皮肤内有种推进药物的胀痛感,不知道他们给她打了什么东西。“我以为您是个智者,却也没想到您和良子小姐一样是个急功近利的蠢货。”梁湾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沉甸甸的,仿佛重到要折断颈部,而手脚则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用背部抵住椅背。“我大概知道梁小姐是个医生,但是不知道您知不知道阿米妥钠?”鸠山美志慢慢站起身,边走还边用黄铜手杖有规律的敲打着餐桌,那木头和金属的击打声在梁湾的耳朵里仿佛像是置身在一个被猛烈撞击的大钟内,头痛炸裂冷汗直流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缓了好久才倒腾了一口气。

“巴比妥类的安眠药……能够暂时性阻断……一侧大脑半球的功能,俗称吐真剂……唉那,鸠山……鸠山先生您又知不知道这类药物过量注射会麻痹延髓呼吸中枢,导致注射者死亡,我死了……您哪里都别想去!”梁湾额头上的汗仿佛下雨一般,神经末梢已经彻底麻木,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但她还是努力用僵硬的四肢死命卡着,防止身体下滑,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攀附着餐桌,像极了了溺水的人。“梁小姐放心……我这车上也不是只有你一位医生。”鸠山美志走到梁湾面前,俯下身盯着她,在梁湾眼里仿佛自己的眼睛上套了个鱼眼镜头,鸠山美志的脸被拉扯着,扭曲着合着车厢内泛着青绿色的灯光,诡异的好像整个世界都被泡进了她大学时期的标本瓶里。梁湾紧紧闭上双眼,仿佛身处一片黑暗之中,接着身体不断下沉,喉咙里有种酸涩不断上涌,刚才吃进去的饭菜仿佛在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朝着自己的食道逆流而上。

“我现在会问你一些问题……请你尽可能的放松,随着心去思考……”一个温柔的女声,中文生涩听起来像是个外国人,不是日本人而是欧洲人。“嗯……”梁湾的大脑有些不受控制,行为也比较随机。“梁小姐是什么人……如何来到矿山……”那女人好像是照着稿子读,语速极其缓慢。“医……医生,拉,拉姆。跟着光……跟着光……”梁湾觉得自己的嘴巴完全捂不住,在心底仿佛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似乎有个人在鼓动她,安抚她,无论什么告诉他们也不要紧。“你同张……张启山,张大佛爷,是什么关系?”那女人的声音忽远忽近,时而像是在耳边,时而又像在很远的地方。“佛爷?我和他真的没……没关系……呕……”梁湾已经完全忍受不了那种恶心的感觉,喉咙处的酸涩也不断的刺激着她的口腔,逆流而上的被胃酸初步分解过的食物紧赶慢赶的冲到她的喉头,哗的一下,呕吐物的酸臭弥漫着车厢。“啊……Beschuldigt!”女人惊叫着向后,高跟鞋的鞋跟哒哒哒的在地板上敲击地很凌乱,接着又说了很多梁湾听不懂的话,鸠山美志回答了几句像是在安抚她。

或许是酸臭味真的很冲鼻子,亦或者阿米妥钠的计量不够,梁湾总觉的发过汗将所有食物呕吐出来之后自己似乎身体轻松了不少,手脚也有了知觉,已经没有了那种大脑漂浮在脑壳内来回撞击的感觉了。“秦岭神树究竟是以什么方式来实现祭祀者的愿望呢?”鸠山美志的声音有些着急,语速比以往那种慢悠悠怡然自得要快了许多。“只要虔诚供奉并且以族人鲜血祭祀便会得到所能得到所求的一切……”梁湾基本上就是完全清醒了,但还是尽量不聚焦眼神使得自己的意识看起来更加涣散,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故意换了几个字,并且加重了族人鲜血几个字的读音。

“以族人鲜血……所以说厍国仅仅存在了二十多年人丁稀薄的原因就在于此?”鸠山美志转过身车外的月光映射在他的脸上显得那些皱纹沟壑加重的好似刀雕刻一般,他笑起来像一只假寐的狐狸正伺机要扑向猎物。接着梁湾索性不再抵抗彻底摊在地上,被旁边的侍从抬起来横放在座位上,鸠山美志完全顾及不了车厢内的狼藉继续问一些他以为梁湾该知道的问题,都是一些关于神树祭司的操作方法,可梁湾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怎么祭祀,便按着自己平常见齐铁嘴故弄玄虚的那一套胡诌八扯了许多,到了在实在编不下去身体也透支的厉害的时候,就洋装昏厥彻底睡了过去,睡的时候她还想到苏万曾说自己心大的吞天噬地,如今看说的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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