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过来的人还在这里,怎么当你没来过?”殷绪心下一动,隐隐约约猜出了白战的来意:“若无事你也不会来找我,尽管说好了,凡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必会尽力。”
白战一怔,随即苦笑道:“不了,其实在来之前我就在犹豫,你越如此说我反而觉得不能连累你,你看似风光,实则处境不比我好,我怎可一而再再而三地强求于你。只是……我现在正在查一件事情,在我查清楚之前,请你替我好好照看子渊这孩子。我知道姑母先斩后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可是眼下在亳都,我只信你一人了。”
殷绪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你知道我不可能让你以这副表情走出宗伯府,无论事情如何,你总要把话说清楚。你究竟在调查什么事,为何会与小公子扯上关系,牢骚归牢骚,难道真出了事我会不管吗?难道我能逃得了干系吗!”
“我……我不知道,或许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必须要弄清楚,不然……”白战眼中闪过一抹纠结:“我不想被欺骗一辈子。”
“.……”殷绪定定地看了白战一会儿,轻轻叹息:“随你吧,不过我希望你知道,真实比虚假残酷的多,如果没有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最好不要睁开眼睛,做一个快乐的瞎子也未尝不好。”
他这话说的奇怪,白战眼神突然锐利:“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殷绪抱臂,不再看他:“只是觉得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所以多说了两句,你若不喜欢就当没听过好了。”
“你认识的人?”白战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对你很重要吗?那他最后怎样了?”
殷绪淡淡一笑:“他死了。”
“你把费狄关进地牢了?”
殷绪本想去找风言滨,见晏秀堵在门口,挑了挑眉:“你消息倒是挺快,不错,我是把他关进去了,有何见教?”
“我只是提醒你,”晏秀语气中竟带着些微焦灼:“他背后的人很危险,你不要因小失大。”
殷绪嗤笑,他敞开双臂:“晏秀,你看看我,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我就是个物件,你们取用随意,可纵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我管他背后是何人,敢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他看看到底谁更不痛快!”
说完,他打量一眼晏秀,露出了一个略显病态的笑容:“也好,既然你替他求情,我便把他划到你那儿去。我是活不了多久,可只要我还在亳都,不说别人,你的命就牢牢握在我手里。若你之前答应我的的有一条做不到,我便拖着你和你父王的雄图霸业一起死,你说好不好?”
“至少为了风言滨!”晏秀咬牙:“至少为了他,留费狄一命。”
殷绪惊怒,一把扯住晏秀的衣领,拖到自己面前:“你们敢碰他一下,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砍了送给商子密!”
晏秀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却还坚定道:“你把所有的事告诉商子密也没用,事到如今,我索性和你交个底,只要那些人想,我的身份未必是不可替代的,可是你不一样。我虽不明原因,却能看出他们对你有所图谋,杀了费狄除了逞一时之快没有好处,不若留他在侧,弄清他们对你另眼相待的真正原因,到时再杀也不迟!”
殷绪冷静一会儿,松开了晏秀:“也罢,我怎么忘了,你们是惯会拿捏我痛处的,我应了你便是。”
晏秀知道,殷绪既然这样说便是不会再动费狄的性命了,他虽松了口气,神色却仍晦暗不明:“对不起。”
殷绪轻笑:“很用不着。你可还有事?”
“风言滨不是胆小怕事之人,你千方百计把他从这些事里扯开,可问过他是如何想的?”明明已经遂意,晏秀却并不开心:“他现在处在商子密一党的权力中心,若将来你死了,你认为他会甘守锦都不前吗?”
殷绪有些新奇地瞧了他一眼,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你只要不在中途使绊子,我就千恩万谢了。”
晏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就那么喜欢他?”
“我一向不愿意用‘喜欢’这样单薄的词汇来形容对一个人的感情。”殷绪本不想回答他,可不知为什么,他改变了注意:“我早已经过了单纯地谈论情情爱爱的年纪,如果非要去形容,大概就是想让他开心一些,我自己也开心一些。就算注定不能为自己而活,偶尔也给我一点自私的权利吧?”
迎着阳光,殷绪微微眯起双眼:“我真的很累了,晏秀。什么缘由苦衷、是非对错,都不想管了。唯有你们,我放心不下。”
晏秀突然反应过来,殷绪用的词是——“你们”,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殷绪,正好与殷绪看过来的双眸相对。
“怎么,很意外吗?”殷绪重又把头扭回去:“你不是不知道诺骊山那些人的本事,与他们对上,有几成胜算呢?”
晏秀沉默一瞬:“我初时并不知晓那些非常人之术,只是那时他们在中原的势力已经十分庞大。我一心复仇,几近疯魔,不想、也无力与他们为敌,开始只存了相互利用之心,只是后来……”
“之后就再也离不开了,是么。”殷绪了然,异世之力于此世之人来说,就像是游戏里开了无敌外挂,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到一切,这样的好事,若易地而处,恐怕他也不会拒绝。
“那种力量,会上瘾。”晏秀低头看着掌心的纹理:“天下事尽在掌握,余者皆为蝼蚁。有他们相助,所有事如乘疾风,一日千里。”他垂眸,放下手掌:“若非疑心始终存在,只怕我早已成为他人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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