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谭斐点头称是,又尽显虚伪谄媚。

霍台令出乎沈一贯意料,他收了还未出鞘的刀,平静走开。

临行前,闻玄青来找霍台令,后者正坐在正在大门的台阶上,闻玄青说:“师兄......你有什么话,我尽量带给复炎。”

“.......”,沉默片刻,霍台令眼底又上柔情,“若他问起,就说我去办事了。”

闻玄青道一声好。

“也不指望你能说什么。”,霍台令低声叹气,“他有什么情况,记得马上通知我!”

闻玄青也道一声好。

“这次你可别办砸了!”

闻玄青遭遇突如其来的指责,他觉得莫名其妙,是因为他真的忘了,只是莫名心虚起来,“不会的!”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来回复。记得,若他觉得疼得受不了,就把他打晕,别让他伤了自己,若他有三长两断,你别叫我师兄了!”

“啊?师兄,我知道了!那个......你也别太担心复炎,吉人自有天相。”

“闻......玄青,把自己裹紧些,别染了身煞气。”

“师兄放心!”

凌晨时份,姬容收到齐揖山让人送来的雪上一枝兰兰根,震惊于霍台令的办事速度,才走了几个时辰就有药送来了,可是不见霍台令归来,她有些慌张,房疏昏迷盗汗期间一直喃喃着的是“台令”两字。长着黑斑的手胡乱乱在空中挥动,却碰不到一物,便眼角流泪,低哭出声,与孩童无异,只是他一直没有睁开眼睛,“不是说在一起......你骗我,自己跑了......”。姬容只能一边架火炖药,一连给房疏拭汗。

她有些抱怨,“那个男人确实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个关头还不回来守着你。坏男人!怎么配得上复炎哥哥的。”

房疏突然坐起,额上湿巾散落在地,他猛烈喘气,气未平,心不静。问一旁蹲守火炉的姬容,“台令呢?!!”

“复炎哥哥!你可醒了!!还疼不疼?”,姬容混身裹得像粽子一样,只露出两个水汪汪的眼睛,关切都在那一汪秋潭里。

“不疼......霍台令呢?”,房疏脸色很是煞白,没有丝毫血色。

“他给你寻药去了,药是来了,人还没有回来,应该是有事情耽搁了......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为了不让房疏伤心,姬容也不惜替仇人说起了好话。

房疏颓然坐在床上,“我这病没得治,只能听天由病......你也别在这里炖什么药了,你快出去!”

姬容看他无意喝药,慌忙说:“这不是一般的草药!九莲教里的《奇症志》有记载,对此瘟症有效的!”

才一天时间,房疏脖颈上肿块有些流脓了,有了些症状的人很少有人会活下来的,怎么算都是吃这极毒之物来得胜算大些。

“霍台令去弄此物必定是费了很多心血的,这有钱难买,世间极少。”

房疏蹙眉问:“什么药?”

“极品雪上一枝兰。”

房疏震惊,“雪上一枝兰?”

姬容以为他没有听说过,解释说:“是的,不过我也只在书上看过图画,和文字描述,兰根形蒜头,却有根须,根须如参须,兰尖如笋,但其色如虹,如兰根与兰尖分开服用,先服兰根,半月后,再服兰尖,若非,也得毙命!”

听着营外若有似无的哭号,房疏体内的让他万分疼痛的魔鬼又开始示威了,他紧抓住薄衾,骨节噼啪作响。

见他汗大如豆,只怕是大汗而亡,姬容连忙将药汁盛上,现在房疏尚有神志,只怕他被痛苦荼毒了神志,她一个女子可钳制不过房疏,她将碗口端到房疏嘴前,说:“复炎哥哥!喝了这个就不疼了!!”

房疏意思已经有些涣散,顾及姬容在场,强力压制想要撕碎自己的冲动,听得喝下去能不疼,他不顾许多,端起碗如牛饮水,一口气喝了干净。

旁边姬容被惊得没有了动作,直到碗碎的声音唤醒了她的神志,房疏瞬间无力躺下,执不住碗而碎了一地。

眼白翻起,脸上黑筋如藤蔓自眉心而开,不出一刻钟便至全身,姬容无时无刻不屏神凝气,洞察房疏的丝毫。只是现在房疏的模样太可怕,姬容从来没有独自面临过这种境况,她心里祈求上苍可以将哥哥空降而来,替自己处理这种情况,因为她现在除了干站着,也不知道做什么了。

房疏就以这种浑身黑筋,微睁白眼的模样静躺了半个时辰之后,胸口剧烈起伏,一口黑血吐出,糊了半张脸,眼腔转为血红,又似有血要从七窍而出。

杵立一旁的姬容,瞪大了双眼,眼前的景象太过渗人,房疏口中汩汩出血,如沸腾之势,而黑血渐渐转为鲜血,姬容回神,连忙封住房疏的七经八脉,房疏如断了牵挂的皮影,全身无力,连血红的双眼都闭上了。

闻玄青听了霍台令的叮嘱,一心只想打听房疏情况,他获了沈一贯准许,一路直奔向那难民营,将士不让进,自然就闹到了齐揖山那里,彼此看不见对话五官面貌,闻玄青便以腰牌以示身份,齐揖山知晓了他的来意,眼神满是哀悼,说:“房大人他......于卯时二刻离世了。”

轰然一声,闻玄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伤心之余,正不知道如何向师兄交待。

“闻指挥使,房大人正准备送去营后焚尸,你可以去见最后一面。”

闻玄青双腿如灌铅,心情十分沉重,他有些不敢面对霍台令,便让齐揖山让人替自己传口信,而自己替师兄送复炎最后一程。

与齐揖山同路,去焚场路上便见两名将士抬着一方担架,白布覆上隆出一个人形,而两旁将士们拦住这些平时里温顺,此刻情绪却异常激动,他们有的痛哭跪倒在地,口里念着“青天大老爷!”,有的咬牙隐忍不出声,眼里泫然有泪,这些人都是这段时间受过房疏恩惠的人。

正道是:

生时大义洒人间,死后福祉送黄泉。

有一个跟着房疏尸体的人,啜泣不止,也无人拦她,闻玄青问:“他是谁?”

齐揖山叹了口气,“那是房大人的亲随,房大人病的这些天,他一直在跟前伺候,也算忠心。”

抬至焚场,连将士们都不忍直视房疏的尸首。

一位将士执来火把,将房疏放在木堆之上,准备点火,姬容泣不成声,闻玄青说:“我......再见见房大人,有些话再和他说说!”

闻玄青上前,揭开那白布,房疏脸上没了黑筋,恢复了芝兰探花模样,更加安详,只是还有点点血迹没有擦拭干净。

“复炎......怎么能想到自京城一别,再见面竟是天人永隔。”,闻玄青也啜泣起来,这泪如断线的珠子,滴到了房疏脸上,“师兄......等不到你安然无恙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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