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依扶额:“我觉得这事情一定有误会,你看啊,你我也就是昨日铜雀街匆匆见了一面,现在也就是第二面而已,就是拉手都过分的,别说结婚了。所以呢,你先去问问皇帝,能不能换一个人跟你结婚,毕竟怎么说呢,你还有个孩儿妈,这嫁给你的女人得多大肚才能不计较啊。”

阿念拿着鸡蛋,楚楚可怜地看着沈依依:“阿念的生母已经不在了。宁安王府里面没有女眷。”

“啊,对不起对不起。”沈依依将阿念拉过来抱在怀里,再怎么觉得人家爹不靠谱,也不能把幼年丧母的痛给一个小孩儿挖出来,这样就太过分了些。如此一想,心里顿时惭愧得不行。

“昨日你我算是生死与共。多少人在一处一辈子也不能有这样的经历。”萧靖静默了片刻,悠悠开口,“若依依想要先谈恋爱再结婚,我依你便是。你说要谈一年便是一年,你说要谈十年便是十年。”

沈依依叹了口气:“我不晓得你为何这般固执,但是我只想告诉你哪怕谈一辈子我也不一定答应你的。”

“是一定不答应。”沈天扶着门框,忍着某个部位撕裂加火烧一般疼痛跨进门来,“萧靖,你既然是堂堂王爷,就不该这么不懂礼数,擅自闯入女孩子的闺房。”

阿念急忙从沈依依怀里挣脱,挡在萧靖面前:“沈将军莫气,是阿念非拉着父亲来的。因为阿念想念母……想念依依姐姐了,非拉着父亲来探望。”

沈天气呼呼指着萧靖道:“萧子安你堂堂一个宁安王,却要三岁小儿做挡箭牌,说出去就不怕被人笑死么?”

阿念一本正经道:“沈将军,阿念已经四岁了,不是三岁。”

萧靖摸了摸阿念的头,轻声:“你陪依依在此,我与沈将军有话说。”

沈天冷哼一声:“我没话与你说。”

萧靖执着地看着他:“沈将军,请借一步。”

沈天冷哼一声,艰难地跨出门槛去。

*

勘鉴司问讯厅内,铜雀街那个刺客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半边脸被白色的纱布裹住,另半边脸肿成了紫胀颜色。双唇外翻,恰似两条烤成焦色的肉肠。

高案之后,沈问坐在当中。萧章于旁侧就坐,一身天蓝绣彩蝶的锦袍,艳丽非凡,翘着二郎腿,端着茶杯呼啦哗啦吹得茶沫儿四下飞溅。

“堂下之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为何入京行刺,一一道来,免得白受皮肉之苦。”沈问问案不似其他衙门,一无令箭,二无繁文缛节。简单明了,直奔主题。

刺客勉力抬了抬上眼皮,透过上下两瓣肿胀间的一丝缝隙,看了看沈问,再看向萧章。

萧章放下茶杯,皱起眉头,道:“勘鉴司就这么问案子的?比花楼里的姑娘都温柔,能问出个鸟来。”

沈问拱了拱手:“四殿下稍安勿躁,勘鉴司过手的案子自会给陛下,给宁安王,也给四殿下一个交代。”

萧章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端着杯子不再说话。

“你若是不想说本勘司也不多问,待你想说之时让人来告诉本勘司。”沈问大手一挥,“押去天衡阁。”

萧章暴跳起来:“沈问,你白叫沈问了,到底会不会问?”

“下一个。”

沈问全然没有理他的意思。

宁安王府里抓获的刺客比起铜雀街那个好得许多,浑身上下瞧不出什么伤痕,除了走起路来双脚软了一些,倒无其他。

软筋化骨掌?沈问微微一怔,这是他沈家的绝学,只传男丁,由于沈海自幼不喜习武,当今会这一招的只有他与沈天。

此事与沈天有瓜葛?

“堂下之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为何行刺,一一道来,免得白受皮肉之苦。”沈问身子微微前倾,双眼微微眯起,看向刺客。

这回的刺客配合得令人意外。

他直接竹筒倒豆子一般:“回大人,我叫姜仁,受人之托去宁安王府杀个人。”

“哦。”沈问敛了敛眸底的诧异,继续问,“杀谁?”

“萧靖,就是那个宁安王,哦,就是那个断袖。”想来这个姜仁平素里就是个话痨,恨不得有人提个话头给他,便能自己滔滔不绝,“其实吧我不是专业杀手,平时也不接活儿。就是因为杀的是那个断袖,所以我接了。哎,大老爷,你别误会,我可不是真想杀他,我就是想吧半夜三更地进去看看断袖他到底是怎么和男人那个那个……睡觉的。嘿嘿。”

“噗……”萧章一口茶水悉数喷了出来,“你爷爷的。”

“这位公子,我说的是真话。这男人和女人睡觉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我爬一爬花楼的房顶一晚上能瞧好几个,”姜仁将手半掩着嘴,“啥姿势的都能瞧见。可是这男人和男人吧,我还真未见过。好奇,纯属好奇。”

沈问脸面微微泛红,旁侧的江波按在刀柄上的手悄然收紧。他了然沈大人的脸红代表的是怒气。

然而姜仁却道:“大老爷,你别不好意思啊,都一把年纪的人了,面皮忒薄了点吧。说真的,我不想杀人,但是人家拿着宁安王府的地图找的我。我一想吧,自己个想去瞧一瞧还不一定摸得对地方,这有图有路线的多难得的机会。就佯装答应了人家,冲着那份图和三百两银两接了这份活。”

“结果呢?”萧章擦净衣裳,好奇问道,“瞧见萧子安和男人睡觉没有?”

姜仁懊丧地拍了拍大腿:“甭提了,我夜半三更翻墙进去的,按着雇主给的地图和巡逻路径准确地避开了宁安王府里头的巡逻兵,却不料那个断袖的相好也喜欢翻墙,跟在我后头一起到了卧房,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一巴掌就给我拍那儿动都动不了了。您看我这脚,现在走起来都是软的。”

“噗……哈哈哈。”萧章喷了一口茶水,大笑起来,“萧子安果然风流。”

沈问的脸面已然黑透,问道:“你说有人雇你去杀宁安王,可能说明白雇你的人长何样,有何特征,你等约定如何□□等等?一一道来,少了一样便要让你尝尝勘鉴司的厉害。”

“我说。”姜仁干脆跪坐在地,如同说书一般开始回忆,“那个人定然是个有钱的。来找我的时候穿的是一身葱绿锦袍,是我见都没见过的料子,上面还有绣着几朵碗口大的杜丹还是芍药,殷红殷红的,比花楼里的姑娘都鲜艳。长得嘛也不错,眉清目秀皮肤也白,就是脾气有点暴躁。但是,肯定不缺钱。就因为掏银子的时候扳指挂住了衣服,竟然直接撸下扳指给扔了。”姜仁从怀里掏出一枚翠绿的扳指来,“喏,就是这个,我瞧着挺值钱的就给捡了回来。”

江波接过扳指呈给沈问。

翠色扳指在沈问指尖微微透亮,清透之间可见絮状云纹,是上好玉器。

“卧槽。”萧章一口茶水来不及咽下,蹭一下站了起来。

姜仁在下面拢着手继续道:“我瞧着这雇主没准也是断袖王爷的相好,说不定是王爷喜新厌旧把人给抛弃了,所以一气之下就想找人去杀了那个负心汉。”

“你胡说八道。”萧章一脚踢飞了椅子,指着堂下的姜仁厉声问道,“你从哪儿得到的扳指,老实交代。否则别怪本王下手无情。”

沈问将扳指往手心一收,侧目:“四殿下这是怎么了?”

“沈问,你先问问他从哪儿偷的扳指。”萧章气急败坏,“谁不晓得这么滴翠扳指是父皇赏赐给我的,他这是想栽赃。”

姜仁抬头,对上萧章,咦了一声道:“你今儿穿这身天蓝的也好看,就是没有葱绿那个显得皮肤白。”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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