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出了一口气。
“我与殿下可不一样。”我把袖子拢了拢,一脸认真地说,“我见到殿下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他坐直了身子,眼中的兴味变得浓厚起来。
我瞥他一眼:“我见到殿下的第一眼是在一条山间小路上,殿下的宝驹差点踏着我过去,”我看到他的眉头皱起来,似乎在努力地回忆,“你猜我当时怎么想?”
他咕哝一句:“定不是什么好话罢?”脸上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我笑:“我在想,此人定是个粗心大意的闯祸精,只怕即便真踏到了人也未必觉察。那我就只能自认倒霉喽!”
他讷讷地解释:“那日刚刚回长安,我急着去取为父皇供奉的佛经宝卷……”
原来我初来这里时,正值诸皇子(其实主要是李恪和后来的齐王如今的燕王,李愔因为年幼仍被留在长安)陆续进京为高祖贺寿,李恪早先便亲手抄录了几本佛经,派手下骑卫提前几月进京供奉在大总持寺,由高僧加持。那日正是他入皇城之前去取佛经,因为要赶在城禁之前回去,故而出现了“飚马”事件——可惜最后还是晚了,只好依旧寄宿在寺里。
我暗暗点头,这孩子倒没长歪,对长辈是一片孝心。我比较吃惊的是,唐高祖李渊这会儿居然还在世!而且李世民居然还同意儿子们入京为太上皇祝寿,明明有的书上说他因为功高震主被李渊猜忌来着。要说他们入长安为太宗祝寿还比较容易被人相信。
回过神,发现李恪正皱着眉看向我,我解释道:“既有原由,我自是能够理解。不过你这毛躁的性子也该改改才是,人命都是平等的,倘若真出个事,罪过可就大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知道么,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话。”
我心里打起小鼓,正想是不是自己太唐突了,他又接着道,“罢了,你偷吃之事我既不追究,这一次姑且也饶了你,只是下不为例。”
惊!李恪怎么知道我偷吃的?!
他哼一声,瞥了眼我左边的袖子。
上面挂着一小片油光闪闪的葱叶。
“……”
等会儿?我怎么觉得放错了重点?事情的走向不应该是他替自己的小黑向我道歉的咩?
他见我一副顿悟的样子,笑得像只狐狸。
……罢了,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我向耳后挽了挽自己被夜风吹乱的碎发:“其实,我既知自己不属于任何地方,反而觉得在任何地方都无所谓了。”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我片刻,重新倚回廊柱。
幽蓝的夜空下,颗颗星子竞相璨发出宝石般的光辉,银河犹如一条珍珠宝带悬挂于空,带给人震撼而瑰丽的视觉冲击。
有多少年没这样好好地仰望一次星空了?我不记得了。现代人仿佛离这样美丽的景色已经很远,他们关注的无外乎经济、八卦、政论,却独独少了一份对孕育出万物的自然的欣赏——只有当你直面它的时候,你才能感受到那种无法言说的感动。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不知为何,李恪从未对我偏近现代版的说话方式提出异议,似乎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接受我的语言逻辑,这让我很是开心。
末了他说:“你若不想跟我离开长安,我会送你回大总持寺,只是那里究竟是佛门圣地,你也不可久居。还望姑娘三思。”
他果然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没再作声,心中犹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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