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红叶挥出去的长鞭迟疑一瞬，看着飞身躲开攻击的紫衣冥灵，她的眼中除了不敢置信，还有几分弄不清楚状况的茫然。
“为什么？你和它们是一伙的？”这个“它们”，自然是指攻上山的那些鬼影。“你不是小十三的冥灵吗？你背叛了他？”她不明白，为何对方会对自己出手，还是趁自己心神大乱之际从背后偷袭。
黑色邪气不断自伤口处溢出，她手指飞快动作几下结出一道符印按进胸口，将游走于体内的阴邪力量暂时压制在一处，眼睛定定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身为与召魂师定下契约的冥灵，你该知道背叛主人的下场。”
“背叛？”紫衣冥灵笑容邪肆，“不，夙殇从不背叛主人。”
红叶不由一怔：“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当然是因为……”紫衣冥灵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慢慢道：“夙殇是奉命行事了。”
回忆到此处戛然而止，红叶猛一激灵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地将手抚上胸口。那里当然不会有什么伤口，但她却仿佛还能感觉到胸口被穿透时那种剧烈的疼痛，以及，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怀里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和无助。
“……”她闭上眼睛，想让自己从方才的场景中抽出身来，然而心神却仍沉浸于其中无法自拔。伤心到了极处，眼泪反而流不出来。
如果仅仅只是自己的死亡或许她还不会有那么大的触动，可那短短的记忆里，她看到的，死去的还有那么多的同门兄弟姐妹，还有……她唤作“爹”的那个男人。
红叶不知道，是因为夙殇几次三番对自己说是她杀死了自己，才会导致自己通过彼岸花看到那样的场景，还是有其它什么原因。但那样惨烈的记忆，或许忘记了才更是一种幸福吧？
红叶定了定神，一低头正对上小孩晶亮的眼睛，只听他高兴地问道：“红叶姐姐你好厉害呀，花花怎么一下变了颜色，又一下就不见了呀？”
红叶愣了愣，看小孩这反应，莫非自己刚刚竟然只是恍惚了一瞬吗？
“花……我收起来了。”她随口回道，略有些不适地伸出两指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子里除了刚刚看到的那几幕，好像还多出了不少东西。但她并不知道，在那些朦胧的记忆碎片里，究竟还有些什么。
当然，比起那些没有回忆起来的东西，她更在意的是刚才看到的那段记忆中夙殇的那几句话。没有背叛，奉命行事？奉谁的命？夙殇的那位主人吗？那个叫流华的人——自己和主人曾经的小师弟……小十三？
可无论是在自己仅有的恢复了的记忆里曾一一闪而过的片段，还是自家主人曾经提及过的，那个应该是自己和主人小师弟的人，都不该是会对自己出手或者命令契约冥灵向自己动手的人。
那么，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流华，或者说小十三与她方才看到的那场大战有什么关系？自己与主人曾经的同门呢？他们在哪里？为何自己与主人相处的这近十年里，都不曾看到过其他任何同门弟子？莫非，他们竟全部死在了她刚刚看到的那场大战里么？那青梧山上那片废墟……
红叶胡乱想着，突然微微睁大了眼睛——
难道说，主人并非是最近得了流华的消息才要去寻他，而是——这些年，他屡次下山，天南地北所一直在寻找的，就是流华？
思及每次自家主人提起流华时眼底流露出的情绪还有他在落英谷说的那句“清理门户”，红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倘若这些年自家主人一直在找的果然就是流华，那么……
额头上忽然传来温凉的触感，柔软的小手轻轻碰了下她额头，耳边是怀中小孩软软糯糯的稚嫩童音：“红叶姐姐是不是不舒服呀？”十一巴巴地抬头看她，“不舒服的话要多休息呀！十一之前觉得不舒服的时候，睡一觉就好啦。”
“小十一真乖，姐姐没事哦。”红叶微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然后托着他肩膀指了指院子另一头正在练剑的慕少衍道：“去那边和襄遥姐姐一起看你慕叔叔练剑吧？”
“嗯！”小孩显然对看练剑也有兴趣，点了点头便欢快地跑向了坐在回廊栏杆上晃荡着双腿的小少女。
红叶望着他扑到襄遥身上，才慢慢敛去了嘴角的笑意，转身几步走到紧闭的房门处，神情郑重地抬手想要敲门，却又在手指将要敲上去的时候犹豫起来。
房间明显被青衣男子单独设下了结界，里面的声音没有传出来半分。
而在红叶看不见的房间内部，青衣男子正皱着眉定定地看着眼前一袭黑衣祭司袍的半透明人影，四目相对时，他眼底的风暴反而渐渐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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