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城换完衣服下来，姥姥已经摆好饭菜在一楼客厅的圆桌上。
四菜一汤，都是顾城喜欢吃的。
顾城从前在北京，小的时候他爸妈很忙，几乎是从出生后的半年就开始工作，马不停蹄的各地飞。所以到顾城长大懂事，几乎没被他父母照顾多少回。
姥姥叫林同簌，顾城还记得照片里姥姥年轻时候的模样。乌黑亮丽的长发，一双特别大的眼睛，穿着身白色旗袍站在柳树下。
年迈后，有风采但也经不住风霜。头发一根根变白也利索绑着，梳的非常整齐。
姥姥说她很喜欢自己的头发，那一年和姥爷结婚的时候刚好及腰。
“阿城你多吃点儿昂！还在长个呢。”林同簌站在他旁边不停地给他夹菜加汤的，生怕他吃不饱似得。
客厅装潢简单，靠墙有个老旧地红木长桌上竖立着好几块长匾，上面写着对联，底下还有几瓶塑料花当做景衬着，浓重地本地习俗。
上方长灯很亮，抬头就能看到飞蛾正往灯上乱撞。
顾城嘴里还有碗里都快塞不下去了，他慢慢地咽下一口饭:“姥姥我够得着，你坐下吃自己的。”
“哎呦，没事没事的。”林同簌挥着手坐下，望着顾城的双目透着欣然喜悦:“我看到阿城就以为还是在我怀里正吃奶粉的小娃子。”
顾城喝了几口汤，暖合多了，强调着:“姥我都17了。”
沈晟坐在对面，接腔说:“多大在我们眼里都还是小孩。”
林同簌笑得爽朗，又给他盛半碗鱼汤:“对对对，小娃子。”
饭后。
如姥爷说的一样，银行门口很热闹。
一群追逐打闹的小孩在几排老大妈的队伍中玩警察抓小偷。
旁边放在音响，跳到那个曲子就是哪个舞蹈。
顾城在旁边站了会儿，发现还有同他年纪差不多的姑娘也在跳，简直稀奇。
他是个活脱脱的帅哥，往那一站，吸引不少后排姑娘。有的倒还不好意思再跳起来，站一边停了呢，时不时还朝他这边偷偷瞥。
林同簌趁音乐停下来，招手叫他:“阿城你过来。
林同簌是怕他无聊，道:“你去找你姥爷玩，或者在旁边转转，我们还要跳一会儿才能结束。”
顾城不知道一会儿是多久，他倒不怕等，但也确实无聊，又问:“十点前能结束吗？”
林同簌说:“能，你去玩会儿昂。”
“行，那我去了。”顾城说，“姥你也慢点。”
说着他就往大路对面的小巷跑去。
来之前路过小巷里，发现有家网吧还开着。正巧有时间，想过去玩玩游戏。
网吧叫新潮，名字倒挺好的。
就不知道设备怎么样。
小巷没路灯，很黑，他只能凭靠前方屋子的灯光来辨别识路。
走了大概一分钟才到网吧门口。
门口挤满电瓶车，上面影影绰绰坐着些人影，虽看不清脸但能看到时不时上下移动的橘红色烟火，他走近就闻见很大的烟味，特呛人。
顾城蹙眉，越过那些人，直接进了里面。
网吧环境还好，前台坐着个男生，跟他差不多大，嘴上叼着烟正拿着手机打游戏。
顾城敲了下桌子，问:“多少钱一小时。”
前台头也没抬，脸快趴到手机屏幕里了:“五块。”
“噢，那就一个小时。”顾城扫码付了钱，就离开前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人不多，一排大概就两三个人，坐得开，很自在。
他先开了一局匹配，没赢；第二局排位，上了一个段位。
后面感觉没意思，就换了个枪战类游戏。
玩到一半，他喉咙里干燥的难受，就挂着机去前台要水。
“一瓶可乐。”顾城看着还是保持原样眼睛快趴在手机里的前台，心里默默翻着白眼。
前台这次终于把手机放下，起身给他拿可乐，刚转身递可乐时，一愣几秒，接着指向顾城:“你不是那个新生嘛？”
顾城在外人面前一向高冷，所以就没吭声。
陆然向来喜欢交朋友，热情地介绍自己:“我也是高二一班的，我叫陆然。”
“噢。”顾城不感兴趣他是谁，礼貌点头，同样说了自己的名字“顾城。”
“你不是本地人吧 ？”陆然很好奇，在上课的时候就觉得这人跟他们不太一样。
“不是。”顾城想快点结束跟陆然的聊天，说:“多少钱 ？”
陆然看出他的意思，回道:“3块5。”
顾城把钱转他，这次客气疏离地道了谢。
陆然不死心，还想再问问的，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陆然。”
和你熟悉的声音。
顾城刚踏出半步的脚停下，下意识回头。
而季夏也注意到自己身边站着的人——
两道目光于虚空之中滞留片刻。
眼前的人，又是另一副模样。
校服被换下，黑色羽绒服加上一条牛仔裤，显得他人高挑极了，干燥的头发让他整个人都轻松慵懒。
顾城比他高一截，能清楚地看见他颗颗分明的睫毛。
——这人皮肤很白，轮廓骨感有型。双眸深邃，在灯光的投射下泛出细微光亮。
季夏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伸手摸了摸右颊以为是有东西在脸上，眼睛茫然无措的眨巴几下，无意表现出少年单纯:“……我怎么了？”
顾城赫然收回目光，摇头说:“没事。”
他被自己的举动弄得有点尴尬，只好打着圆补场:“来玩 ？”
只是问完，他又后悔了。
来网吧不玩，难道来写数学作业啊。
季夏倒没想太多，声线沉静清澈:“就过来打会儿游戏。”
顾城喝了口可乐，微微点头示意知道了。
“你呢？”季夏问。
“我姥姥在银行门口跳舞，我没事就来玩会儿。”顾城答。
季夏路过银行时，跟林同簌打过招呼。
林奶奶还专门停下问他是不是和顾城一个班，想让他以后多带带顾城学习。
不过他一向不会顾及别人的事，口头上也就草草应了。
季夏不着急回他话，转向陆然:“帮我拿瓶橙汁。”
顾城想再玩会儿就回去找姥爷姥姥，看了眼手表，已经八点半了。
他往座位上走，还没走到，身后的人又响起声音:“我们PK一局游戏吧？”
顾城拎着可乐瓶回头，视线放逐到脑海里依然陌生面容上。
其实四月喝可乐还是蛮凉的，不过很爽。
就像他做什么从来都为了娱乐至上，没有较真过。
可他此时此刻还挺想看这人技术怎么样，便张口答应下来。
坐到位置上，陆然也凑热闹过来观战。
等一切就续，也都热血上头，顾城的手机在口袋里不合时宜的响起铃声。
是姥爷。
顾城滑开接听:“姥爷。”
那边说了几句话就挂了。
顾城望向季夏眼底，抱歉道:“今天玩不了了。”
陆然在一边先失望起来:“为什么啊？”
顾城含笑:“我要回家。”
他在北京的时候玩到昏天黑地，玩到虚脱，都没用过回家两个字。
现在用起来，感觉还不错。
季夏也从座位上站起来。
狭窄的走道，少年面对站着。顾城能闻见属于对面那人的清香吸入鼻息间，再涌入肺腑，他问:“你答应我的PK怎么办？”
“星期六。”顾城其实也想玩儿，强调一遍:“星期六再来。”
“行。”季夏得到承诺，别的都无所谓，“那你回去。”
顾城冲他扔了句谢谢，就快速跑出了新潮。
陆然觉得没劲，刚才还能看到刺激战场，现在没了，黯然吹起口哨:“真他妈可惜。”
季夏望着顾城走出去的门，安静顿了几秒便重新坐回座位，自己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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