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这几人竟如瘟神一般,周允心中一片焦虑,道:“这样不妥,我又不知道你们是何身份,万一是劫道的强人该如何是好。”其中一人笑道:“我们都是墨家子弟,墨家门规严禁弟子伤人,小兄弟大可不必担心。而且如今冬寒未消,照兄弟如此赶路肯定会害上风寒,所以还是和我们三位同去避雨吧。”说完这人竟将斗笠和蓑衣取下递向周允。

周允不料这几人竟如此好心,转念一想这几人未见过自己,若是再执意赶路定被其怀疑。他随便推辞几句后便伸手接过。那人好心帮周允穿上蓑衣,带上斗笠,然后抱拳道:“还请兄弟为我们领路。”

几人行不一会儿便到了刚才的棚子,果然如周允所说雨漏个不停。墨家三人见状便从随身包裹中取了些油布放到棚上绑到一起,然后又从棚上抽了一根木头支起,刚才漏雨的棚子便如一把大伞般挡住了所有雨水。若是平时周允定对这三人的手艺感叹不已,可惜知晓了墨离之事,他只能对这三人无比戒备。

棚中虽不再漏雨但地上全是积水,只剩土地爷像前面一块干土。墨家几人便请周允去坐到那干土之上,周允推辞不过,便依言坐下。墨家三人便站在土地像另外三面,四人正好形成了一个圈围住那土地像。

周允见他三人只能站着,有些不好意思,便道:“不如我们四人轮换来坐。”其中一人说道:“我们墨家历来讲究苦行修为,这点苦对我们可算不得什么。”另一人道:“我们一年之中有二百多日在野外过夜,连雪地之中都曾睡过,像今日能有个避雨之处已属无比幸运。”

周允听这几人将艰苦修行说的轻松无比,忙道:“在下听了各位之言甚为敬佩,如在下般不能吃苦之人定做不了这墨门弟子。”刚才那人道:“小兄弟说的很对。我们墨门虽已成立已千年,却逐代式微。除了历代当权者都反对外,入门弟子也常常会因为坚持不来而选择离开。与我三人同辈者为数上百,可是到了今日就只剩了我们师兄弟三人。”周允道:“贵派难道不对离派者有所处罚么?”

那人道:“墨家秉承‘兼爱非攻’,以助人为主,从不害人。那些离派之人受不了这份清苦,就算留下对墨学发展也是无益,所以本门从不阻拦。凡是能坚持下来的弟子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定可以继承墨家衣钵,以后就算不能开枝散叶,但也可维持墨学世代相传。这样可比那些满是乌合之众的门派好上太多。”

周允想起白日时两位黑衣人死时的惨状,忍不住问道:“敢问三位先生收了多少弟子?”那人道:“我们三人从三十岁才开始收徒,十几年来收了弟子百人,只是坚持到现在的只剩了十几人。”周允本以为墨门之人众多,谁知只有不到几十人。那墨离杀了众多墨家门徒,真是伤了墨门根基,可他又是被逼无奈,真是一个死结。真是毁物者不只外患,亦有内乱。

周允道:“那盼几位先生以后多收点弟子。”那人道:“多谢小兄弟,不知您是否有意入我墨门?”

周允不想其竟会提出如此要求,忙道:“不……不,在下定受不得这份苦。”那人笑道:“那真是可惜,方才在下只是随口一问,小兄弟莫要介怀。其实在下还有一事想问,不知小兄弟为何要连夜冒雨赶路?”周允扯谎道:“在下本在芒砀山探亲,谁知今日家中来信说父亲突然害了重病。在下心中着急便想连夜赶回。”

那人道:“我听得小兄弟是汴梁口音,是否此行是赶往京城?”周允道:“正是。”那人又道:“此处距京城尚远,就算日夜赶路也需要个三四天。小兄弟照这样日夜不歇又冒雨赶路,对身体损伤可谓是无比的大,万一因此害病可谓得不偿失。不如这样,我们三人凑些盘缠与你,天亮后你可到驿站租匹骏马,这样两日后便可赶到京城。”

周允忙道:“在下自带有银两,怎么能收先生财物。”那三人听后也不说话,各自从身上取了些铜板出来,提议那人将铜板收齐然后递给了周允,并道:“墨家子弟向来苦行,所以带的银两不多,但应该也是够了。”周允见那些钱最多不过一贯,以他们的作风说不定是一月饭钱,便推辞道:“我身上银两带的够,这些钱还请先生们留着自用。”

那人笑道:“小兄弟家有急事,多带些银两终是好的。”说完便将铜板硬塞入周允手中。周允只好接过放入钱袋。钱袋中还有几个铜板,周允想起那二位墨门弟子之死,真是觉得讽刺。周允道:“三位先生大恩大德,小人定当铭记于心,只盼日后可以回报。”那人摇头道:“这倒不必,只求日后小兄弟多向旁人宣传下墨门便好。”

周允点头道:“在下一定会向旁人多说些墨门的好话。”那人道:“如此多谢了。其实在下还有一事要问兄弟。”周允道:“先生请讲。”那人道:“不知小兄弟这一路可曾遇到一个身体矫健而且步伐飞快之人,应该还背着一位腿脚不便的老人。”

周允早就把托词准备完毕,本打算说自己遇见一个人背着一位老伯匆匆向东去了,但刚才与这三人聊了一些又得赠银两,觉得他们倒不似坏人,便如实答道:“这一路倒遇到不少强壮的行人,但没记得有谁背着位老人。”那人道:“如此多谢了,我们所寻之人定没有沿大路行走。可惜这一场大雨让我们彻底断了线索。”周允故作惊奇道:“敢问先生所寻是何人?”那人道:“这是我门中之事,恕在下不方便透漏。”

此时棚外雨逐渐变小。那人便其余二人道:“两位师弟,咱们出发吧。”那两人应声同意。那人便向周允辞行道:“我们三人还要连夜赶路,就先走一步。小兄弟到了驿站之后记得喝碗姜汤来御寒。如果路遇强人也不必惊慌,只需自称是墨门中人,这条道上墨家也有些薄面,他们定不会为难与你。”

周允取下蓑衣与斗笠还与那人,然后谢道:“多谢各位先生相助,三位先生可否留个姓名,在下日后得了机会定会答谢诸位。”那人笑道:“刚才在下已说过无需言谢,你记得我们是墨家子弟便好。日后若有其他墨家子弟路过贵处,只盼兄弟能赏碗水就好。”说完三人向周允抱拳,然后转身离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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