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江城有座老宅,年代久远,坐落于东南一角,因为人迹罕至,老宅主人也对此不太上心的缘故,便有些年久失修。

深夜,这家那家墙皮剥落的老书斋在沉寂许久后,又响起了门扉的喑哑,轻柔又飘忽,仿若梦呓。

宁江城的夜晚本是寂静无声,只有懒卧屋檐的老猫被突兀的脚步声惊动,倏地张开双眸,莹莹的竖瞳捕捉到一丝微弱亮光及一道瘦长黑影。屋外之人略显犹豫,然而老旧的门扉却也好客,既已被生涩的推开,便索性借着深夜的凉风敞开了怀抱。

老猫抖了抖身上暗色的毛发,散去些微睡意,弓起身子一跃而下,带着那位低头的不速之客悠然走入屋中。

”吱呀!“门扉被卷入的凉风轻轻关闭,将内外隔绝,自成一片天地。直至此刻,老宅才像一只假寐的巨兽,待猎物进入后,缓缓苏醒。

身着黑衣的不速之客也不惊慌,缓缓抽出随身宝剑,谨慎前行。

“丈夫拥书万卷,何假南面百城。”

那黑衣人转头,毫不犹豫,飞身便直取声音来源处。

一朵烛光莹莹亮起,驱散黑暗,照亮剑尖的寒光,却并未照亮桌后主人隐与帽兜中的脸庞。

房屋的主人像是一直在等待着某个客人般,竟是一直没睡。此刻,他仰头把杯中的清茶送入喉间,任由宝剑向他刺来。

“这么冷的夜,这么冷的剑,那么阁下的血必然是热的!”

只见他话音刚落,那宝剑便被无声切断。

灼热的鲜血迸射,溅向房屋主人。

青灰色的衣袍微动,拂去飞来的腥红液体,同时更有一股清风卷过,将屋宇内的血腥气息送出了窗外。

“天罗丝!”

黑衣人捂着手上的伤痕缓缓后退,望着缓缓隐没于空间之中的血红丝线,惊呼出声。

“传闻天罗丝乃前朝天工府倾力打造,摧金断玉,无坚不摧,专供内部使用!真没想到在这小小宁江城之中,竟然还有前朝余孽存在!”

主人幽幽一叹,“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做过一两件错误的事情呢?”

伸手将空的茶杯斟满,他继续道:“重要的是……知错能改!”

“哼!”那黑衣人不屑冷笑:“世间传闻,前朝有个机构名为赵勾,尽干些阴险狡诈、卑鄙无耻之事!如今一见,果如其名,胆小如鼠,畏畏缩缩!”

主人淡淡一笑,并未纠结于他的嘲讽,回道:“阴险狡诈?卑鄙无耻?世人总是健忘,君不见南北之乱时,是谁,冒险刺杀敌主,使其不战而败?是谁,为保百姓,转战千里,抵挡西漠强敌入侵?又是谁,为护同袍,舍身取义,坚守北阳关,死战不退?“

他将杯中浓茶一饮而尽,眼中射出渗人寒芒,道:“你竟然说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房屋主人平复了下情绪,再次将杯中倒满茶水,“况且,这世间,从来就没有绝对之说!”

“有明,就有暗;有光,就有影。有立于阳光下的堂堂正正,就有藏在阴影中的苟且偷生。”

仿佛难得有人听他倾诉,那主人饮了一口浓茶,继续道:“我承认,前朝的确做了些令人失望的事情,这也是我在这赎罪的原因!”

“你走吧!念你竟还知道前朝赵勾的份上,暂且放你一马!“

大手一挥,房门无声而开。只听屋内有厉声响起:”不过你给我记住了!赵勾!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的!”

黑衣人却并未退去,抚掌笑道:“精彩!想必真正的宁江城主听了这番话,恐怕也会痛哭流涕,说一声‘的确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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