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那浮肿的脸和嘴角沁出的血丝,阮清林只觉又怒又悔,五内如焚中一泡浊泪滚滚而下,“怪我,都怪我从小宠你过甚,今日竟做出如此无法无天的事来,你这忤逆婢也不想想我都是为了谁?为了谁!”
阮小谢也自泪流不止,脸上的浮肿与血丝触目惊心,“爹,你错了!”
“我错了?”阮清林五内之火骤然有了发泄处,声音之大犹如咆哮。
“杜中行才貌俱佳,又是国子监生,可不经拔解直接参加礼部试,即便不能金榜题名也可入各部学政,进退之间是稳稳的一个官人出身,更不说他还是家中独子,其父亦将起复,这样的好人家还辱没了你不成?你说,说呀!”
“爹真以为我再嫁之身的身份能瞒住杜家一辈子?”阮小谢恰与阮清林相反,声音镇静的可怕,“纵然小门小户也知道纳妾在色,娶妻在德,女儿今以再嫁之身入杜家,彼之亲族谁会信我的清白,他们又当如何看我?我又将何以自处?”
“杜衍亲自查问过你与宁家子婚事的虚实,杜中行对你用情甚深,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刚才的事也就罢了,你且安心出嫁,届时你二哥也将随你同往,杜衍答应过我,五年之内保你二哥由流外吏转为流内官,正可为尔之依仗护翼”
“再嫁之身以及适才之事都是种在杜家父子心中的刺,此刻再是言之凿凿,五年,十年后呢?女儿自身尚如浮萍,二哥的前程还敢指望?”
阮小谢摇头凄然一笑,“再则,父亲可曾想过,今日若如此行事,别人该如何看我阮家?”
“如何看?羡慕尚且不及”
“父亲看到的是羡慕,女儿看到的却是笑话。似我们这般人家一代兴一代平也算不得什么,只要守住诗礼信义之根本,别人就不至轻看,家族存身立世的根基就在,否则……”
“忤逆婢,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如何做家主,婚姻之事,父母之命,你自听安排就是”阮清林头疼欲裂之下一刻都不想多呆,愤然拂袖而去。
阮小谢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唤进噤若寒蝉的双城,命她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杜中行。
杜中行已经知道阮小谢闯宴之事,又不敢去问暴怒中的父亲,正急的热锅蚂蚁的时候接到双城送来的礼物顿时心怀大放。重赏并打发了双城后忙不迭的拆开来看。
礼物是一本书及一方纸胜,他没舍得先拆小谢亲手所折的纸胜,拿起书,见是一本出自东汉班昭的《女诫》
书是旧书,侧边处甚至能看到毛边。
“她送我此物何意?”杜中行疑惑中信手翻开,页中所记正是“专心第五”,文曰:
“夫有再娶之义,女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夫故不可逃,天固不可离也。行违神祗,天则罚之;礼义有愆,夫则薄之。”
杜中行脑袋嗡的一响,急忙拆开纸胜,一看之下整个人都呆住了,任那素淡的竹纹纸飘落于地。
纸上是一首簪花小楷书就的小诗,诗曰:
昨日恨身身不死,
今朝失意意添愁。
闻人改节心犹恨,
岂有今朝自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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