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嗣宗的兴致被勾到了顶点,看看绿杨又看看宁知非,大笑声道:“今夜不虚此行,好,某听你唱”

惯用的琵琶送至,绿杨端的是好手段,只三两下轻拨已流泻出一片深情别绪,琵琶淙淙声中就听她轻启红唇曼妙声道: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一遍唱完,绿杨明显犹未尽兴尽意,回指一勾转入第二遍,直至三叠之后方才收曲作结,余音绕梁之时,她眼中久蓄的泪珠也终于滚滚滑落。

金碧辉煌的雅阁内久久无言,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首无一字不美的作品中,有那乐工喃喃自语,更有被勾动了情肠的伎家不知想到了谁而神情缱绻。

袁嗣宗身上的颓靡被这三叠歌声洗的干干净净,其实极耐看的眉宇间有了几分感动后的情意,注目绿杨柔声道:“人生百年不过梦幻泡影,雾露闪电,原当不得真,也无须当真,奈何你竟是个痴人,也罢也罢,今夜你便随我去吧”

近两载以来绿杨梦寐以求的便是袁嗣宗为其赎身,却心愿始终难偿,此刻终于好梦成真,本已滑落的泪珠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等她情绪终于稍稍平复之后,未曾先答袁嗣宗,而是起身到了宁知非面前恭恭敬敬福身一礼,“多谢公子成全”

宁知非起身还礼,脸上笑容少了淡然多了明亮,“人生如梦亦似幻,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惜取眼前人。我只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恭喜姑娘了!”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绿杨喃喃重复间目光转向袁嗣宗,情深一往,娇颜欲醉。

这样的情意流露即便是袁嗣宗也被看的受不住,移目宁知非佯怒道:“刚说完无情不似多情苦,就又是不如惜取眼前人,好你个宁家子是以此讽我耶?”

宁知非迎着他的眼神沉沉一点头,“是!”

袁嗣宗一愣,随即与宁知非一起笑出声来,这样的他着实不多见。

“子仪兄,你的诗呢?”问话的是清客郭泉,其人素来与刑子仪不合。

刑子仪拈着笔尴尬的满脸通红,咂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竟生生被郭泉给堵死了。

这场由他挑起的诗斗他还没出手就已一败涂地,想说宁知非是提前准备好的,但首句“绿杨芳草长亭路”中的绿杨、芳草却无法解释。

又想说这分明是伶工词而不是诗,但词本就有“诗余”之别称,再则当一首词美到这般地步时,形式又算得了什么。

面对如此珠玉在前,他还如何落笔?落了笔岂非是更加尴尬。

更关键的是他不愿更不敢这个时候跳出来扫袁嗣宗的兴,那太危险了,实非智者所为。最终他只能顶着涨红的脸闭嘴安坐,墨汁淋漓的满身都是也毫无察觉,就好像这场诗斗从未发生过。

袁嗣宗兴致一起,雅阁中的气氛随之大好,狂欢之中袁嗣宗与绿杨频频向宁知非举樽邀饮,两人的欣赏与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这一幕看的刑子仪直欲吐血,更暗悔自己实在多事,以至于竟生生给宁知非做了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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