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凯迷迷糊糊睡到后半夜,居然发起寒来,拽了几床棉被盖在身上都挡不住彻骨的寒意。

朦胧中,听到有一女声在耳边叹道,

“也该放手了。”想看看是谁,眼皮子仿若千钧,沉的睁都睁不开。直到天光大亮,才被窗外的红日晃醒。

“醒了?”一男子背对着他,淡淡的说道。任凯看看窗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小声说道,

“什么时候了?”

“快十点了。”那人依旧没有转身。

“师兄,去给我到点水。”任凯擦了擦被汗水浸湿的脖颈,小声说道。那人笑了笑,回过身来,正是许久未见的佟京生。

佟京生端着水坐到床头,将任凯扶起,笑道,

“司马懿装病,可比你要下本钱多了。”任凯呵呵一笑,摇头说道,

“我要拉一裤子,怕你不好收拾。”佟京生哈哈大笑。任凯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寞落,接过杯子,湿了湿嘴唇,说道,

“刚回来?”佟京生点点头,没有作声。任凯双手握杯,斜倚在床头望着他,说道,

“事情是不是该结束了?”佟京生扶着膝盖慢慢的站起来,恍如一位行将就木的老者,摇头叹道,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总归是缘木求鱼,不可得。”说完,步履蹒跚的来到之前站着的地方,向院外望去。

“可是佟老将军”任凯略显踌躇,不肯把话说完。佟京生也没有接,只是摇头不已。

“算了,师兄,你看那天地间,谁人不是远行客?尽到心便是了。”任凯垂头望着手中的水杯,喃喃低语道。

“小师弟,父亲终究还是堪不破自己的出身。无侯便无佟,嘿嘿,不过是一口闲气,值当吗?”佟京生面露悲色,语气亦有不平。

“他还是不肯见你?”任凯缓缓抬起头,望着窗前的背影,小声问道。

佟京生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

“说到底,我毕竟不是佟家人。也许,大哥说的对,佟家的富贵终究还是要留在佟家手上。”任凯目光闪了闪,说道,

“别人暂且不说,候家老大一直引而不发,怕是早已看出你父亲的打算。”佟京生嘿然冷笑道,

“吴白眉、金韬,两个老狐狸再加上候奎那个小狐狸,大概一早就张开口袋,等着他们往进跳。如今,大哥行船至半,正是首尾难顾的时候,再不动手,岂不是纵虎归山?好在”任凯低头喝了口水,没有说话。

佟京生说到这儿,霍然回头,盯着任凯说道,

“好在张恒已死。”任凯笑了笑,没有抬头。佟京生望着他,静立良久,才叹道,

“张恒一死,很多事情便说不清了。这样也好。只是,可惜了华海天。”任凯皱了皱眉头,说道,

“明书记没有站出为他说话?”佟京生轻笑一声,淡淡的说道,

“明书记翻了这个年,就要彻底退下来了。”

“龙小年的那一炮,到底还是炸了。”任凯咳了几声,小声说道。

“刘小军”佟京生想了想,还是没说下去。任凯也没有问。两人沉默一阵后,佟京生岔开话题,

“今早,有人实名举报丁修文在蔡照先案件中充当后台,操作司法,颠倒黑白。”任凯点点头,说道,

“不用试探。是我做的。麻四虽然该死,可丁修文这种蠹虫更该死。”佟京生笑了笑,指着他说道,

“丁修文倒是没死。不过,生不如死。”任凯将棉被向下拽了拽,沙着嗓子,说道,

“怎么回事儿?”佟京生咧嘴一笑,说道,

“被铲雪车压坏了脑袋,后半辈子怕是醒不了了。”任凯鼻子里哼了哼,说道,

“又一个装死的。”佟京生摇头说道,

“这次你可想错了。事发经过,已经被人在上疯传。官方罕见的没有跳出来制止。也是,有你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有些人还止着这视频摆脱自己的嫌疑。”任凯凝眉想了想,抬眼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儿,你的耳目蛮多的嘛。”佟京生失声笑道,

“多个屁,是郝平原打你电话,被我接住了。他当时就在现场。话说,你睡得怎么那么沉?”任凯闻言,突然想起一事,瞪着他说道,

“你进来之前,这屋里有没有旁人?”佟京生一惊,看了看屋里的陈设,摇头说道,

“我进来的时候,是老牛开的门。如果有旁人,他不会问都不问你,就让我进来的。怎么?有什么地方不妥?”任凯想起耳边的那声叹息,以及那句

“也该放手了”,喃喃自语道,

“难道真是在做梦?”

“你说什么?”佟京生没有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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