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人吹了声口哨。
“什么狗?”舒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什么当狗?我们不是在说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再喜欢你的事儿吗?”
“……你不是说你想要狗吗?”
“我说要狗?你从哪儿听来的?”
梁正怀疑他装傻充愣,“刚才在那家店,你跟……跟贺渊说让他做你的狗。我明确告诉你,你跟贺渊没戏,别整天什么‘哥哥’、‘弟弟’的。”
“嘁——”
“我给你当。”
“用不着,别整那些没用的。”舒倾头脑昏沉,托了托怀里的笔记本,说:“你退下吧,我要回家了,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呢。”
梁正一听,头都要炸了。
家里有人?哪里的家?才搬走没几天,家里就有人等他了?
“你现在住哪儿?是住宾馆还是回瀛海镇了?”他用力拽了舒倾胳膊,厉声质问:“谁在等你?跟你什么关系?”
舒倾吃痛,怀里的笔记本啪一声掉落在地。
“你他妈有病啊!谁等我你管得着吗!”他特心疼,蹲下身捡起摔扁了角的电脑,按了几下开机键都没反应。
梁正没想到这一下会把电脑摔坏,要是搁平常,腆着脸道歉就行了,可如今俩人都在气头儿上,他不想服软,便说:“明天我带你找地方修修。”
“修个鸡把!坏了!坏了明白?壳儿都裂了!我就纳闷儿,你怎么非得看我电脑儿不顺眼?”
“没看你电脑儿不顺眼,不是故意的,里面文件要是有损坏,星期一找技术部的弄弄,应该可以恢复。万一修不好,工作类的东西,你文件基本我和褚主任都有备份儿,其余资料我可以再发你。
“你说得轻松!”舒倾红了眼,几近咆哮:“你从来没有过重要的人吗?有没有过重要的事!我不会再想了,但那不代表我想把记忆剥离!”
窝在心底的记忆如同洪水猛兽般袭来。
电脑里不过存着瓦努阿图的照片而已,每一张都承载了回忆的照片。
曾经在瓦努阿图和梁义耳厮鬓摩的日子……
他在狂风暴雨的深夜往返几十公里路买的中国菜、他在飞机上偷偷说的“Mi lav yu”,他在Eretoka岛的村落里暴揍冲叫嚣的黄发青年、他在飞机失事时义无反顾地推开自己。
他的好、他的坏,他的担当、他的背叛……
他再好再坏都跟自己无关了,时间终于把最痛苦的记忆淡化。唯一悬在眼前的,是今天看到的他和别人的幸福。
这段记忆太近了,时间还来不及把它冲散。
其实并没觉得多难受,只是如鲠在喉罢了。
酒精将情感无限放大,深爱后的痛太刻骨剜心。
舒倾突然笑了,想刚才自己大吼大叫特别傻逼,真的是气电脑摔坏了吗?不是,是在气梁正无时不刻的刁难。
可能……可能现在最不想舍弃的还是有关梁正的“曾经”吧,是面前这个自始至终都让自己耿耿于怀的男人。
梁正的曾经啊……
他在自己高烧加班时的关切、他给自己第一篇稿子写出的修改意见,那道他亲手炒的香菜水芹、他清晨翻墙送到瀛海镇家中的羊肠子汤。
他的好、他的坏,他的温柔、他的冷漠……
两个自己喜欢过的人,两段想尘封的记忆。
最近好像太长情了,长情到矫情,明明可以过去就过去的,何必非得留下来自虐。如果这些都能从生命中消失,那么即便以后看到了和他们有关的事,也不会再难过了吧。
说起来还真是搞笑,自己拔吊无情这么多年,毕业后被掰弯不止,喜欢过的俩男的还全都是渣男。
渣男遇到渣男,这是玩弄儿过别人感情的报应!
难怪会阴差阳错在日报社前的车站遇到梁正,难怪会瀛海镇四层小楼的天台上遇到梁义!难怪会被梁义带回家,也难怪会被梁正带回家!
动物园海洋馆采访、溺水,旅游特刊出差、坦纳岛!
环环相扣!中间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
命!全你妈是命!
舒倾头疼欲裂,猛地跌坐在地。他两条腿脱力,像踩在漂浮不定的游云上。
“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儿?你又因为他跟我生气?谁天天在我跟前儿装潇洒?他有那么好?他对你做过什么你都忘了?这都多长时间了,你还想他?我老怀疑你是不是智障!”梁正急了眼,弯腰拉住他就要走,“你还气得坐地上!真有出息!”
“我他妈早就不想他了!但是他对我做过什么?你又对我做过什么!有区别?”
“我……有原因的。”
“滚吧!你放狗鸡把的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你就是看我好耍!哪来的脸说别人?论傻逼没人比得过你!”
“我现在不跟你争这个,你起来。”
“我不起来!”
梁正没什么耐心了,硬拽他,“我说了,让你起来,不起来我就拖着你走!”
“我操!松手!”舒倾觉得胳膊要被拽掉了,疼得呲牙咧嘴,“你别拽我!我起不来了!腿没劲儿,你让我缓缓!”
梁正顿时联想到贺渊说过的他可能被下药,忙缓和语气,问道:“腿蹲麻了?”
“没有。”
“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
“……我扶着你,你试试能不能站起来。”
“不能。”舒倾揉着被攥疼的手腕儿,偏过头去。
“刚才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特别不愿意听你提起他,太生气了,没忍住。”梁正蹲下身,把一大堆的鲜花儿撂地上,伸手捏了捏他小腿,问:“有感觉吗?能感觉到我手吗?”
“能。”
“脚呢?能感觉到吗?哎,夏天还没彻底过去,你脚怎么这么凉。”梁正握住他脚搓了几下,“你要是怕冷,往后就少穿拖鞋。”
舒倾扭头看他,看他在灯红酒绿的街上不顾行人侧目的温柔,瞬间红了眼眶,“梁正,你知道我最烦你什么吗?我最烦你这样儿,特别烦。”
他的手很暖,激起心底难以名状的悸动,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不错,还认得我是梁正,看来没傻。”梁正笑笑,”要是能起来就起来,起不来我背你,不能总在这儿坐着。”
舒倾抽回脚,慢吞吞合上电脑,起身随抱着花的梁正走了。他走了几步,到灯光昏暗的十字路口,再也克制不住情绪。
每次都是这样,忽冷忽热、忽近忽远,不烦吗?
“梁正,我特别烦你,真的特别烦你,特别特别烦……”他声音全是哽咽,“我觉得特没意思,没劲,你别再做超出朋友范围的事情了行吗?我不想跟你做朋友,我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你总在我眼前晃悠,我怎么把你忘了啊!”
梁正一愣,没有说话。
“我不喜欢你了,真的不喜欢了,我很难受,你别对我好了行吗?你跟我保持友好距离行吗?你这样让我怎么走出去啊!”
“我没想到你会变身。”
“什么意思?”
梁正走在前面,想尽办法逗他,“你本质上是个小傻狗儿,上次你是单腿儿兔子精,这次变成花脸小猫,下回是什么?”
舒小狗儿挺好哄的,逗逗就不哭了。
身后半天没动静,他回头去看,刚好看见冒出的鼻涕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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