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停停,三点多一点儿到了山顶。
峰回路转之间,视线豁然开朗。
连绵的松树林,起起伏伏,覆盖着香山,入目一片浓绿。
山顶风大,温度低了不少。
理科班,男生们闹起来凶。
东蹿西窜,和猴一样,管都管不住。
明明,都快毕业的人了,还是没有半点儿成熟的样子。
“一、二、三”
“一班一班,高考非凡!”
突如其来的呐喊声,吓了冬青一跳,拍着心口,转过身,发现一群大男孩勾肩搭背地站在山边,正对着山下呐喊。
喊完一声,勾肩搭背的队伍又会多出几个人。
男孩子们嬉笑打闹着,勾肩搭背的时候都不安分,非要你打我一下,我再撩你一下。
完完全全的小孩子模样。
连一向不爱参与这种“睿智”活动的晏辞都被杨怀宁手疾眼快地扯了进去。
山顶风大,风将他们的校服衬衫吹的鼓起,额前的碎发扬起。
不知道为什么,冬青心里酸酸的,低头揉了揉鼻子,使劲地眨了下眼睛,将泛酸的感觉憋了回去。
隔了一会,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手忙脚乱地捧起挂在胸前的照相机,小心翼翼地对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大男孩们。
“晏哥晏哥,佑我飞升!”
“飞不了了,没救了。”
“我这么瘦,你一拖二没问题的啊,哥。”
隔壁班的人看到,吹了声口哨,跟着一班喊:“一班一班,高考一般。”
“滚啊。”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让哥哥来教教你!”
一向清寂的香山顶,人声鼎沸。
夕阳落了丝余晖。
大巴车踏上了返途。
回去的路上,学生坐一辆车,家长坐一辆车,第一辆车多余的位置,坐了几个家长,不多。
香山脚下,大巴车一辆接着一辆,排起了长龙。
香山在夕阳的晕染下,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厚重的云雾盘踞在天边,霞光烧透了半边天。
体委起了个头,一群大男生在车上嚎起了怒放的生命。
没有伴奏,没有和声,什么都没有。
输出纯靠吼。
女生倒难得的没有嫌弃,反而替男生们打起了节拍。
晏辞笑歪在椅子里,身边的时浅跟着默念着歌词。
窗外,天涯暮归,长河落日。
冬青扶着栏杆,尽量保持着身体平衡,再一次小心翼翼地举起了相机。
她举了很久,在每个人学生的脸上定格了很久。
再次放下相机的时候,冬青眼眶红了,再也憋不住。
这是她教学生涯,第一个带的班级。
陪着他们走了两年,经历了大大小小的考试,从高二的小高考再到快要到来的高考。
她知道,她以后的教学生涯会这样不断地重复下去,守着不过三尺的讲台,送走一届又一届的学生。
她其实很早就做好了与学生告别的准备,她怕过了6月9号那一天,这么一大群人突然消失她会受不了。
歌声停了下来,有人注意到了红了眼眶的冬青。
“老师?”
“老冬”
冬青回过神,扭头背着学生,悄悄擦了下眼睛,说:“没事。我就多看看你们,我怕过了6月9号,你们这么一大群人翻脸不认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完,车厢里静了下来。
死寂。
快了,再过不过一个多月,有些人或许这辈子都难再相见。
倒是冬青,整理好情绪,憋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各位,加油啊。”
高三继百日誓师后的又一个重大仪式落幕。
过了那天,日子重归平静。
黑板上倒计时的天数,一天一天减少,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勒得人喘不过气。
高考,真的来了。
六月,天气炎热,尤其是七那三天。
停笔,收卷。
所有的都结束了。
被压抑了三年的躁动在那天晚上得到了释放,白花花的试卷从顶楼飞下,给六月飘了一场雪。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像是只在眨眼之间。
时浅闷在晏辞怀里,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高考到底考了什么,连作文题目都忘的一干二净。
大男孩贴在她小腹上的手温温热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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