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乡晋乡,林兄的祖乡在长安西边的晋地已是无疑了。
晋地和陇西只隔了一条黄水大河,我俩的祖先都是喝着黄河之水长大的秦晋老民。
然而如今,林兄生长于闽地,我是西域的于阗国人,却有这般的机缘守望相助,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神奇啊!
“转过前方的海角再向北行驶两日,就到了占城。等诸位贤弟上岸之后,为兄准备在那儿好好的休整一段日子!如此仓促上路为兄从商二十年,这是第一次!”
林兄长吁了口气,喝干盏中的老酒。
“大哥,天有不测风云。要不这样吧,我们就在前方的海角上岸,商船是去是留大哥你也可依据往年的成例自作主张。”
听了林兄之言我深感愧疚,赶紧进言道。
为我冒险北上已是义薄云天,如果再令林兄为难我便成不义之徒了。
“海角离占城国的林邑尚有五百多里的距离,中间隔着两条长河天堑。世居此地的野民生番尚未开化,又有数不清的雨林沼泽遍布其中,但有水处尽是吸血的蟥蛆。如此凶险之地,为兄担心你们三人走不出去。海角之后也就是一昼夜的航程,在占城上岸不久便有驻军,购买几匹代步的骡马应该不是难事。待到那时,为兄我也就安心了!”
林兄的意思是不但要送我等在占城国上岸,还准备带领我们前去该国的马市。
等三人购得马匹平安上路之后,他才算是尽了自家的心意。
本是萍水相逢,尽然遇到如此肝胆相照的仁兄,我易金城真是有福之人也!
林兄的商
船在当日晚间顺利绕过南方的海角,进入了占城国的海域。
如果不出意外,明日黄昏前后便可上岸了。
掐指算来,我们已在海路上断断续续行走了半年的时光。
天竺孤岛修罗法师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而我们早已跨过了千山万水,想来顿觉感慨万千。
也许都是太过放松的缘故,当夜值班的春哥尽然无意间酣睡而去。
等到天上彤云密布看不到半点星光、海面浊浪滔天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都是愚兄的罪过,辜负了贤弟!”
船舱里歇息的众人纷纷爬上了甲板,无需何人指派便各就各位,共同应对这场突发的天灾。
黑暗之中林兄沉重的叹息了一声,令人闻之心碎。
“大哥!如此惊涛骇浪难道我们有倾船之危?”
我和秦冲他们一边手忙脚乱的协助其他伙计加固主桅的缆绳,一边不合时宜的大声询问道。
陆路商道之上从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因为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我命由我不由天,大不了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但这漫漫黑夜怒海孤舟,生死皆靠天命,确是令我肝胆欲裂也!
“西北陆地的寒潮不期而至,飓风不算太烈更无倾船之危!可是这海面的风向一转,我们就无法按期靠岸了,还会向东南倒退五百海里!哎!前功尽弃可惜可惜啊!”
向来信义为本的林兄,尽然懊丧的捶胸顿足了起来。
“阿弥陀佛!没有性命之忧大哥何须自责?当日与我家商队总管苏叔的建康之约只是一时兴起的戏言,大哥无需当真!能够赶上固然皆大欢喜,延期而归更是情理之中!”
听了林兄所言小命可保,我的胆寒之心才算放了下来。
林兄对我披肝沥胆,我又怎会怪罪与他!
“贤弟此话当真?”
“绝无半点虚言!”
“那为兄就放心了!东南五百里便是吕宋诸岛,与番禺郡隔海相望,岛主也多为我大晋海商!那边的土著野民赤黑短小、性情纯善,个个如同三岁的乳儿一般!哈哈哈!”
“不管前路如何,同舟共济都是我们商者的本分!大哥再要自责便是小看我也!”
黑暗之中,船上应对突发风暴的大小事务已经安排妥当。
听了我的解释后,林兄原先的内疚之心也消去了不少。
而所有的应急之法都是为了顺风而行,把原来面朝东南的主帆转到如今西北方向风口的位置。
随着主桅的船帆调整到位,原本摇摆不定的海船也一下子稳定了下来。
透过朔风和狂涛,还可隐约听到飞鱼划过海面一般的刷刷之声。
我们的商船已如出弦的羽箭,向着东南的深海飞驰而去。
等到黎明的曙光开始归来的时候,大伙全都蒙了。
四面皆为灰白色的茫茫沧海,见不到海岛大陆的半点影子。
而且北地而来的寒潮与南海的暖流相遇,已经生成了强劲的西北飓风。
风鼓云帆的海船正在全力东行,离先前所说的占城海岸早已是天涯之隔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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