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一股无法抗拒的外力将他从暗无天日的深渊里提溜出来,不容分说地撕开这副掩人耳目的皮囊,将里面的一团血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混迹于禽兽之间多年,至此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个人,却也遗忘了该怎样以“人”的面貌行走在阳光下。
文饮冰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终于一字一句地说:“我有个不情之请,其实号正缺人手,如果您没想好去哪,可愿意留下来帮我的忙?”
沈先生:“”
这男人拨弄被角的手指陡然僵住,眼皮飞快一抬,骤然凝聚的视线居然锐利如针。
文饮冰也觉得自己有点强人所难,要换成她自己,差点在号大牢里送掉小命,掉头就去给人家打工,心里怎么说都得膈应几天。
“号在南四省略有几分薄名,沈先生应该听说过,”也难为文司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句话,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实事求是地说,号确实杀了不少人,但饮冰扪心自问,这些年的所行所举并非出于私心,号的屠刀之下,也未曾沾过无辜之人的血”
就见沈先生眉梢不易察觉地一挑,文饮冰登时意识到什么,话音一顿,赶紧往回找补了一句:“这回的事是个误会好在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沈先生大人大量,就别跟我一介武夫一般见识了。”
沈先生微微摇了下头,那意思也不知是说他没放在心上,还是说文小姐并不是简单的“武夫”。
那片被角被他捻在手指尖,都快揪炸线了,这男人才冒出来一句:“为什么是我?”
文饮冰思忖片刻,字斟句酌地答道:“于公,沈先生心思缜密,又对岛国人十分熟悉,若是能加入号,一定会成为我的大助力于私,先生雅量非常,与您说话时有如沐春风之感,日后若能时时亲近,也不失为美事一桩,不是吗?”
沈先生:“”
文小姐用的字眼十分微妙,他明知这姑娘是什么意思,脸上还是透出一股热气,视线不自然地往下一垂,似乎不知放哪合适。
文饮冰打蛇随棍上,不着痕迹地往前凑了点:“对了,认识这么久,只知道先生姓沈,还没请教您的名字是”
男人低垂眼帘,若有意似无意地避开她的视线,低低吐出两个字:“沈翊。”
文饮冰好奇地眨了下眼:“义道义的义吗?”
沈翊摇摇头,有些迟缓地抬起手指,在左手掌心上一笔一划地写道:“是翊,从羽立声,又通羽翼的翼,有辅佐之意。”
文饮冰恍然:“令尊为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成为辅佐治世的卿相之材?真是用心良苦。”
文司说者无心,沈翊却意味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的名字也煞费苦心十年饮冰,难凉热血,一路走来,就没有后悔过吗?”
文饮冰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一偏头,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邂逅,无数难以诉之于口的东西,就在这视线交汇的瞬间静水深流而过。
有那么片刻功夫,文饮冰再次听到心头泛起熟悉的动静,不过这一回,丢进池子里的不是小石子,可能是一块砖头,溅起的水花泼了文小姐一脸。
文饮冰有点狼狈地抹去一头一脸的水珠,想起陈姑娘之前的揶揄,心说:我特么不会是真栽了吧?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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