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资水河返回的路上,小希一直觉得心绪不宁,原本说好要跟随袁明致等人一起返回县衙,可是行至中途,心情越发烦躁起来,于是索性勒住马缰,对万经纬说道:“王爷,你陪着袁大人去县衙,我先回趟面店,更换下衣裳,回头再过去找你们。”

万经纬虽然有些奇怪,可是一想到小希身为女孩子,昨晚一夜未归,今日仍旧穿着昨日的那套男装,应该会不太舒服,于是点头道:“瑞希,那你快去快回,我们在县衙等你。”

小希答了一个好字,身子往下一伏,打马便向恒泽老街的方向,飞快地跑去。

袁明致望着小希的背影,微微蹙眉道:“经纬,瑞姑娘这是……”

万经纬随口道:“没事的,袁兄,瑞希说要回去换身衣裳,一会就回县衙与我们汇合。”

袁明致没再言语,只是隐隐浮上一丝担忧。

小希一路飞奔,很快就回到了恒泽老街的面店。此时时辰尚早,面店的周围行人稀少,小希知道郝无双和高书祺二人,还在杨家,便从腰间摸出大门的钥匙,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大门并没有上锁,而是在里面栓死。

小希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她没有敲门,先将马匹在门外拴好,然后纵身一跃,攀上高高的院墙,轻手轻脚地跳进后院,顺着墙边,走到房子近前。

通向厨房的后门,敞开了一扇,小希闪身进去的瞬间,鼻端传来卤肉特有的香气,还有案板发出的有节奏的声音。这种声音对于小希而言,再熟悉不过,那是师傅在切面。

小希的心中,忍不住一酸,眼睛发痒,伸手一揉,竟然有些湿润的泪水流出。小希一动不动地屏息站着,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听着那切面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她很想好好聆听一次这种声音,虽然她知道,师傅这一次,并不是在为自己洗手煮羹汤,可是她还是喜欢听。也许,以后恐怕很难再听到这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那么今日不妨,就多听上一会。

小希微闭着眼睛,身体靠在墙壁上,仿佛在欣赏这世上最美妙的乐曲一般,那样的投入,那样的痴迷。

不知过了多久,切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小希仍旧沉迷在自己的情绪中,不能自拔。

“小希,你回来了,快进来。”厉潇墨轻拍着小希的肩头,笑吟吟地看着她说道。

“师傅……”小希习惯性地叫了一声,接下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就那么傻愣愣地站着。

厉潇墨揽住小希,边往里面走,边说道:“上楼去吧,热水已经送到你的房间,先好好洗个澡,洗好后,我有话跟你说。”

小希瞪大眼睛,望了一眼厉潇墨,道:“师傅,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个时间回来?”

“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你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这个结果才最重要,快上去吧,水温应该刚刚好。”

厉潇墨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和体贴,令人不禁感到被宠爱的喜悦,从而心生温暖。

小希没再说话,顺着楼梯,快步上了二楼,她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回手将门反锁,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大约半个时辰后,小希洗漱已毕,换上了一套鹅黄色的棉布长裙。裙子的颜色浅淡而娇嫩,领口袖口处,刺绣着小朵的纯白色的花卉图案,花朵的中心,镶嵌着米粒大小的珍珠,看起来奢华而不张扬,衬托得小希的肌肤,宛如象牙般细腻光滑,一张娇小的脸庞,更加的清丽脱俗。

小希没有佩戴任何的首饰,只是细心地将腰带束好,那里藏着她随身必备的暗器。而后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秀发,脚上穿着一双棕黄色的鹿皮靴子,施施然下了楼。

嗅着饭菜的香味,小希走进了前厅,正中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摆放着几盘精致的菜肴,还有两碗冒着热气的汤面。

小希走过去,拉过椅子坐下,她很想像往常一样,伸手去拿那些卤制好的食物,随心所欲地大快朵颐。可是此时,小希似乎忽然没有了食欲,尽管那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可她却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厉潇墨捧着两个圆形的陶瓷坛子,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坐定后说道:“小希,这是最后两坛紫霞酿,放置了快三年时间,味道应该已达到极致,今日我们二人,一起分享了吧。”

小希接过厉潇墨递过来的酒坛,放到桌子上,开口说道:“师傅,喝了这坛紫霞酿,是不是就要就此别过,各奔东西。换言之,这是最后的分别酒,对吗?”

厉潇墨仍旧微笑着,神态平和地说道:“小希,说什么分别酒,只要我们都还活在这个世上,就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分别,哪怕有暂时的分开,终究还会有再见的时候。”

小希缓缓地撕去坛子上的酒封,仰头先喝了一口,道:“师傅,有话你就说吧,我听着就是。”

厉潇墨也捧起坛子,抿了一口酒,眯起眼睛回味道:“真是好酒,紫霞葡萄的味道,十分的浓郁清香,酿成酒后,更觉果香清甜,口味醇厚,实属难得的佳酿啊。”

“是挺好喝的。”小希淡淡地附和道。

厉潇墨放下酒坛,夹了一只卤鸡翅,放到小希面前的盘子里,说道:“小希,这次的卤料里,我多加了冰糖,你尝尝,不会太甜腻吧。”

小希用手捻起那只鸡翅膀,不紧不慢地吃着。

厉潇墨没再询问食物的味道,而是转入了正题,说道:“小希,你是个聪明的丫头,猜测得出我下面要说的话题,那我也就如实相告。”

停顿下,厉潇墨接着说道:“冰儿姑娘和筱菡,已经被我带了回来,现在就在楼上我的房间里休息。待她们睡醒后,我就带着筱菡上路,准备先去京城,那边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而后,我会把筱菡送回江南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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