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被本宫杀,安心了你!”我转身,入目的是卿贵妃清冷的笑容,恍若罂粟绽放,她并不诧异我的出现,只徐徐向皇后福一福身,“臣妾给皇后请安。”

她深深看我,那种眼神,甚是复杂,不过只明白一点,我的话已经说完,她应该有很多话同皇后说,我何必在此听着,索性款款离去。

方才出了坤宁宫,走十余步便被身后的女声唤住。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卿贵妃身着月白色绣秋菊平金丝绸旗装,头上插戴点翠金簪,是鸳鸯左右合抱,有无数明珠彩宝作底,更觉光彩耀目,只有那一抹绣着彩蝶繁花的围脖中透出丝丝春意。她彼时背光而立,神情极为淡漠,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记忆中,卿贵妃从不穿这样素色的旗装,难道她的的意思是来给皇后送终?

紧接着,不容我细想,她冷然的声音直逼上我的耳后:“皇后已殁,你也该淡出本宫的视线了。”

“娘娘好风趣,你我同住于六宫,朝夕相见,又怎会有淡出视线这一说呢?到底是娘娘说笑了。”我笑了笑,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

卿贵妃忽然逼上前来,举起手臂似要挥来,然而却是拔下我头上插戴的一朵绒花,将其捏在手中慢条斯理地撕碎,忽地一挥,花瓣便星星零零地飘落于地。

她红唇轻启,声音犹如浮在水面泠泠相触的碎冰:“那这样呢?”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淡笑不语。

康熙十七年二月二十六日,第二任皇后钮钴禄氏玉瑶,毙,谥号孝昭。

众人都说,钮钴禄氏整日整夜郁郁寡欢,是死不瞑目的,当然,这样的话只会在宫闱深处流传,永远也流不到外头去。

天色渐晚,阔而远的天际里暮霭沉沉寒风凄切,重重殿宇楼阁在暮云晚霞的暗色余晖下逐渐演变成深邃而单薄的数叠剪影,宫苑深深寂寞都随着阴冷地气缓缓涌了出来,整个紫禁城仿佛都被浸没在浓郁得化不开的阴翳之下。

康熙十七年二月二十八。

晨时清若前来邀我一同前去放风筝,我自是愿意,携了灵雲一路说笑到了上林苑,择了一宽阔的所在。她的风筝放得极好,清风一卷便飞了起来,几乎不需小宫女们帮忙,想来幼时在家中也是惯于此技。清若见风筝飞得高,乐开了怀,周遭的杏花盛开得铺天盖地,仿佛风铃般的朗朗笑声荡漾其间。

我在一侧看着,脸上堆了融融的笑意,眼角的余光却是卷触到一抹艳色的浮影,桃花蘸水的容颜,不是滟贵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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