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摇摇头说:“唉,今日象升虽名为总督,实际只有疲卒数千。大敌由西边冲来,我既无援兵,又无粮草,千里转战,已经力竭。可是事事都由中制,动遭掣肘,夫复何言!象升旦夕就要战死沙场,不必连累畿南三府的父老兄弟!”
姚东照大声说道:“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不能击败鞑虏,徒死何益?”
听了这几句话他很感动,但是他心中明白,如果他移军广、顺,朝廷一定会说他是逃避敌人,把他逮捕进京,到那时他纵然有一百张嘴也无处替自己申辩。
但他是朝廷大臣,这样话不能对百姓父老说出口,只能回答说:“象升身为朝廷大臣,何能违背圣旨,擅自移军就食?见危授命,死而无憾!”
“可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不惟君命难违,且总监大人即在数十里外,诸君虽出自一片好心,然象升倘以违抗圣旨、临敌畏怯的罪名,死于西市,千古含冤,何如慷慨跃马,死于炮火锋镐之间!象升死志已决,请父老们不必再讲了!”卢象升心中的苦楚又与何人说,他只能在心中天人大战而已。
父老们明白了他的苦衷,有人摇头不赞成,有人叹息,有人失望顿足,也有人因军情危急,朝廷昏暗,卢象升徒然就死,激愤难忍,不禁失声痛哭。象升和他身边的将士们看见百姓哭,也都忍不住淌下热泪。
姚东照往卢象升的面前走近一步,老人家慷慨陈词道:“督师大人,自从崇祯二年以来,如今是东虏第四次入犯,比以往更加深入。每次虏骑入犯,京城戒严,朝廷束手无策,听任虏骑纵横,蹂躏畿辅,州、县官吏只会闻风逃窜,不敢固守城池。地方上乡绅巨室,也是闻风先逃,从无人肯为国家着想,全无忠君爱国之心,更莫说号召百姓共保桑梓。官军来到,对虏骑畏如虎豹,对百姓凶如豺狼。每次虏骑人犯,所过之处,房屋被焚,妇女被奸淫,耕牛、农具、牲畜、财物被抢掠,很多人被杀死,很多人被掳走。我们小百姓上不能依靠朝廷,下不能依靠官府,既怕虏兵,也怕官兵。可是光害怕不是办法,所以我们号召三府子弟,保家卫国,与虏骑周旋。百姓们因见朝廷畏敌主和,各路官军名为勤王,实为扰民,只有大人肯与虏兵一战,所以不愿看着大人徒然捐躯,无益于国,愿意助大人一臂之力,望大人勿失三府民心,勿挫三府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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