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看到身后的追兵已经退去,街坊们点着蜡烛围在一起用铁锤敲碎银分钱。胭脂街上的伎坊灯火通明,清澜河两侧依旧繁华。

“见鬼了,这是出窍了?”

林尘突然想起老道说过一句话:运者,一地之宜,天助之。

当初老道传授吐纳术的时候曾说尽人事听天命,林尘当时没听明白,现在看来人事指的就是这三年自己每日清晨的吐纳,而换来的就是自己与整个青州的气运息息相关?

想到这里林尘有些兴奋,莫非那个只知道喝酒吹牛的老道真有本事?回去一定要问个清楚!

林尘还想再将整个青州城看得清楚一些,忽然传来更夫的声音“五更咯五更咯”。

林尘气息突然一窒,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传来,林尘似乎听到有人从马背上下来,急切地喊了几声少东家,不断地摇晃着自己,一边还掐人中。

“行了行了,没死!”林尘睁开眼,看到常青脸色惨白,满脸焦急地看着自己。

“不是让你回家照顾老娘了吗,回来做什么。”林尘拍开常青的手,揉了揉几乎被按出血来人中。

常青看到林尘没有什么大恙,轻出一口气,指着暗沉的天空,林尘顺着常青指的方向看去,天空中一条暗金色的火龙面目狰狞,若隐若现,这是潜龙帮召集帮众的讯号潜龙令,只有到了最紧迫的时候才会放出,三年前林尘初到青州时放过一回,这是第二次。

李府大院里,李德生皱着眉头看着下人们收拾残局,这一次损伤最大的还是李家,平白死了几个忠心的家仆,还让公孙羽受了伤,至于是谁动的手李德生还没想明白。

从最开始那几个刺客的行为举止来看,的确像是林尘安排的一出戏,这位潜龙帮的少东家做起事来天马行空,有什么目的一时半会儿也摸不透,但是也不至于在自己脚下放一颗威力巨大的雷火,这样的风险未免太高了。

李德生手中攥着一根箭翎,以他的眼界早就看出来此箭出自虎豹骑,这些骑兵放起箭来可没有留手,何况就算潜龙帮在青州的势力再大,也不至于能够差遣得了虎豹骑,这可是一条谁都不敢碰的红线。

李麓舟脸色铁青,寻找不到李月的踪迹,拉着绿鸢一顿怒斥,骂的小丫头低头垂泪。

公孙羽的两个儿子跟一帮下人抬着公孙羽去了医馆,临走前语带威胁地说若是公孙羽有半点差池,要半个青州城陪葬。

黑夜的半空中忽然出现一束火化,先是淡若荧光,等待升至顶点之后炸裂开来,暗金色的火龙显露狰狞面目。

不少人对着天空指指点点,真正懂得其中含义的人只有少数,李德生就是其中一个。

三年前看到那条金龙,以四海帮为首反对林尘的一派没有当回事,结果第二天整个青州城就像是换了个面目一样,你永远猜不到潜龙帮这些年在青州安插了多少耳目,也许是府前算命的瞎子,也许是街头卖布鞋的老妪,甚至在河边捞虾的毛头小子也有可能在为潜龙帮收集情报。

这些人平常只是寻常的平民百姓,做着差不多的活计,过着不起眼的生活,但是一旦火龙当空,他们就会成为潜龙帮的眼睛,就像是一条盘踞半空的真龙,死死盯着整个青州城的一举一动。

三年前李德生经历过这种恐惧,整个李府像是漏水的筛子,哪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林尘知道的一清二楚,李德生为此将府里的人上上下下换了个遍,也没有找出问题出在哪里,这种敌暗我明的被动局面让李德生最后只能选择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天都快亮了,稍微了起了些风,李德生裹紧衣领,突然挺想像林尘一样捧个炭炉。

当时是个大雪天,那个胜券在握的年轻人捧着个炭炉,有些耀武扬威地经过李府门口,叫管事的传了一句话,这句话李德生至今还记着。

失道者必将淹没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里。

潜龙帮握着民心这一把利剑,在青州这块地界谁人能敌?那位京城来的顾公子?

先是起了风,随后又下小雨,李德生打断了自己的思绪,裹着棉衣叫人烧炭生炉去了。

阴雨绵绵人断肠,涨水的清澜河面上刮过一阵阵寒风,雨点打在胭脂街的青石板面上,激起朦胧的水雾。

一骑缓缓而来,马蹄声错落有致,由远至近马背上的人始终单手牵绳,另一只手提着沉甸甸的包袱,还淌着水。

一路追击数十里,杀敌二十有六,一人一马浴血而归。黄裳面如鬼神,腰后的长剑仍旧在嗡嗡作响,雨水洗刷干净剑锋上最后一点污血,黄裳勒住缰绳,马蹄在林府门口止步。

黄裳翻身下马,提起带血的包袱,忽然想起府中还有如姜鹤甄秋杨桐这样的毛头小子,要是看见了包袱里的东西怕不是要吓破胆。

黄裳思考了片刻,又翻身上马,冒着雨赶到清澜河边,找了块石头绑住,将包袱丢进河中。

做完了这一切的黄裳拍了拍腰后的剑,咧嘴笑了笑,露出两颗黄灿灿的金牙,又成了林府和蔼好说话的管事老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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