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华这辈子都在为了这三个人而努力着,只不过他没什么大本事,只能疲于奔命的挣点辛苦钱,而维持这个家则还要算上比自己更加辛苦的妻子。掰着指头算算,真要以金钱来衡量,似乎妻子比自己挣得更多。
两年前,白书华听到一个不亚于晴天霹雳的消息,随后被对方找上门来,骨子里就是一个文弱书生的他只觉得茫然无措,四十多年的人生里能让他昂首挺胸自豪的妻子竟然发生了这等事?只是一瞬间,他就觉得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那一晚,从不喝酒的他抱着几瓶白酒,拿着几包劣质香烟,甚至都没和学校请假,堂而皇之的走出了学校大门,直奔绥城最出名的青岩山顶。
青岩山上有寺庙,供奉着还有观音如来罗汉等佛像,白书华来到山顶上,坐立于悬崖边一块凸起来大石上,顶着猎猎山风,扬起头咕咚咕咚的喝上小半酒白酒,随即被呛得剧烈咳嗽,手忙脚乱的点上一根香烟,烟雾散进眼里,只觉得辣眼无比,再抬头,只有一双朦胧婆娑的眼眸俯瞰下方的万家灯火。
青岩山虽有寺庙镇守,但是白书华下方就是一片坟山,曾有多人传言看见过鬼魅出现,牵领着阳气衰弱之人漫山遍野的飞奔,运气好的侥幸能够活下来,运气不好的死在这苍松翠柏林间无人得知,久而久之,一到夜晚,这座山上就没人了,只有几个年老的守庙人在山上居住。
白书华一口酒一口烟,在俯视着模糊不清的绥城夜景,身后是树影婆娑,身前是百丈高渊。
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没能让他读出个圣贤出来,同样还是个拥有着喜怒哀乐的平凡人。
只需要往前一跃,他变可忘记这世间的烦忧。
所有酒喝得精光,烟一支不剩,摇摇晃晃,醉醉熏熏的白书华站起身,后退了几步。没有破口大骂老天不公,没有百般指责世道黑暗,只是狠狠吸了几口气,左右轮着扇起自己的脸颊,整整打了九九八十一次,一张脸红肿得不像样子,这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只是瞬间就淹没在呼号的山风中,依稀只有霖、天两个字可以模糊听清。
最苦……不过父母心!
白书华扔掉手上的第二个烟头,叹息一声,撑着膝盖站立起身,自从得了腰椎后,身体大不如前,更是使不得重力,只是如今城市毁成这样,人人都在出力,他又怎么能够幸免,更何况这个看似打着绥家军名号的温情组织更是势力得紧,他可亲眼看到好几个想偷奸耍滑投机取巧之辈被毫不留情的扔出大门。
艰难站起身,锤了锤自己的老腰,老咯,老嘞!
鹅毛雪花堆积在白书华头顶,染白了一大片,这时,他看到在绥家军中谁见到都要恭敬的喊上一声王将军的男子和一个光头青年朝着自己走来。
那光头青年穿着一身休闲服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与那被尊称为将军的男人并肩而行,拥有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
恰好,那光头青年也看了过来,随即小跑着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温馨,轻轻唤上一声:“爸,我回来了。”
王柏成笑着站在远处,随后飘然离去。
白霖将父亲头顶的雪花拍落,又去拍掉衣服上的雪花,有些心疼的看着面庞清瘦的父亲,他的头上又多了许多白发。
“什么时候回来的?”白书华老怀大慰,语气却十分平淡。
“今天刚到,就过来找你们了。”
“爸,”
白霖轻轻搂过自己的父亲,将他抱在怀里,曾几何时,这个男人是自己遮风挡雨的巨人,他的身姿总是那么挺拔,他的背影总是那么雄伟,他的性情总是那么温和,仿佛天大的事情都不值得一提。
可是白霖却从来没有抱过父亲,连母亲都不曾抱过,此刻将父亲拥入怀里,才发现这道身影居然也如此瘦弱,连那一直觉得挺拔如峰的背脊都已经微微佝偻了。
白霖突然顿悟,那永远温和平静的神情下竟埋藏着满腔的心酸,这就是自己的父亲,这才是自己的父亲。
莫要道风不止,
莫要言亲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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