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楚情风,接下来交给你了。”少年离开得很干脆,毫不留恋,林静又看到了那个让她害怕的眼神,那么绝望而麻木,冷静到残酷。
楚情风从竹林间走出,看着林静孤独的背影摇头轻叹,忽然有些后悔在走投无路时把林静带到了云府,林静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神情略显落寞,“情风哥哥。”
“你真的这么喜欢他吗,为什么不说出来?”
林静脸色一黯,“先生不会不知道的。”远方日薄西山,残阳如血,林静吞下了哽咽,平静地直视着夕阳,“该回去了,小家伙要吃东西了。”
“他不是值得你喜欢的人。”楚情风道,不过林静却明显听不进去。
率先走出了竹林的少年一眼就见到了在外等候的御王,青叶倚在一株青竹上正阖眸养神,可心神却都放在御王身上。少年一出竹林,唇边的冷笑还未展开,一道冰蓝的身影冲来一头扎进了少年怀里,笑意变成了无奈的轻叹,少年揉了揉流炎的脑袋,只有在此时,流炎冰冷的小脸上才会露出一丝柔和与依恋。
抚慰了流炎,少年这才冷笑着看向御王,“殿下何时变得如此悠闲了,云某接下来要回云府,殿下要一同来小憩片刻吗?”
御王皱了下眉头,他把一切事物交给了下属这才得了空闲,可看住少年的难度不亚于逼天子退位,今天一大早他就跟随少年去了许多地方,可还是把人弄丢了,遇到晚出门的林静这才来到了竹林,他也见到了那个名为楚情风的男子,可少年身边高手云集,又岂会在乎一个江湖侠士,故而御王决定与楚情风一起保护林静,不用太久,三天足矣。
可当翌日来临,御王见少年又一次只与林静在竹林中玩闹一番便又离去,不禁怀疑少年将他留在此地的目的。第三天的白天,林静一人出府去了东市逛街,少年在云府未离去半步,傍晚时分,御王府收到了来自护国寺的消息。
御王之母为天子第八妃,当年天子称德妃萧碧与素妃夏轻亡故,可皇陵葬下了一口空棺,暗中夏轻在护国寺出家,从此青灯古佛,不恋红尘。
当护国寺传来夏轻病危的消息时,御王自以为明白了真相,他的目光如被逼入绝境的野兽般危险而疯狂,少年演了一处调虎离山,只为了对他进行一场报复,暂且忍耐下了想撕了少年的杀意,御王甚至没来得及交代什么连夜奔赴玲珑山,御王强行开城门出城的消息被层层上报至皇宫那人的耳中,不过得知御王此行的目的后,天子沉默半晌,什么都没有说。
玲珑山是皇城外的一座双子山,较高的山头上是护国寺,较矮的山头上是比护国寺历史还要悠久的望雀楼。护国寺内有一口钟,护国寺外亦有一口钟,寺外的钟是给非寺内僧人敲的,可敲钟之人若无故鸣钟便是死罪,护国寺外的钟在皇朝历史上也响过好几次,比如天帝白无心病重垂危的那一晚,比如有夫妻诞下一子,舌上天生谱满佛经,而这一夜,钟声又一次响彻了整座玲珑山。
冲入了护国寺的御王迫切地冲向夏轻所在之地,急促地拍着门,他的脸上布满了焦急,他的眸中是残忍的杀意。
“母妃,母妃,母”
简单地和了几件衣服就来开门的夏轻一眼就见到了门外一脸紧张中带了点呆滞的御王,寒风吹得她脸色一白,她却笑了出来,“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不稳重,娘亲早已不是素妃了。”
御王诧异地看着夏轻,可瞬间又掩下了心头的惊讶以及逐渐扩大的恐惧,“母亲没事?”是不是,这才是真正的调虎离山之计,为了什么,为了证明哪怕知道也阻止不了,林府注定无后吗?
“我能有什么事,怎么了?”夏轻依然看出了御王的神思不属,当年的孩子现在比她还高了一个头,她仰起脸,已显苍老的手摸着御王年轻却坚毅的脸,“我能再看到你已是恩赐,有什么事就去吧,在母亲面前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御王凝视夏轻许久,当年亭亭玉立的女子褪下了繁华,脸上留下了岁月的刻痕,以往他们之间隔了数座宫墙,如今宫墙没了,可母子间见面却更少了。御王忽然间有了一个冲动,他不想去在意林静的死活,不想去管少年的谋划,想就这么留下陪伴眼前的人,哪怕一夜也好,可在夏轻的催促下,他还是转身没入了风雪。
御王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就真的会不顾一切地留下,因此他没看到迎着风雪一直注视着他走远的夏轻,待人走远了,夏轻才轻咳了几声,在细弱的手心里留下一滩血迹。
“这样真的好吗,你会让他用剩下的余生去后悔今夜的决定。”屋外的侧方走来了主持微微佝偻的身影,一个小沙弥努力踮起脚尖好不让伞骨撞上住持光亮的脑袋。
夏轻笑了起来,温婉,淑雅,眼眸中有着明亮的光,“我夏轻的儿子,岂会沉沦于悲痛中无法自拔,他有他的路,他有他的决断,我是他的支持,而不是他的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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