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府上。”胡静贞半羞半喜，害姮芳以为定亲的是顾彬大人的嫡子，恭维了几句后才明白搞错了，“是顾府的二公子，顾彬大人的内侄。”
原来是那个杀千刀的！姮芳已然在心中暗骂了，可骂着骂着就觉得不对劲了，胡静贞好歹也是官宦千金，怎么偏选了这样的歪瓜裂枣。
“你……见过本人么？”
胡静贞到底也才十四岁，翻了年才及笄，于是小声道：“远远看过一回……相貌倒也斯文。”
顾公子应该和斯文二字全不相干吧，“那可有功名在身？”
“家中已有长子袭荫百户，他便捐了个总旗。”
姮芳了然：骆展鹏靠着连胜泰这棵大树，还混到了个带俸的百户，这总旗还低了一阶，更是没什么出息了。想到当初贺氏看到胡静贞与骆展鹏年岁相仿，还曾有意撮合过二人，感叹人的际遇还真是不好说。
胡静贞看她反应平淡，辩解道：“我娘说男子功名可大可小，关键是要家中清净。”
姮芳也不想泼她冷水，于是点头道：“听娘的话总是没错。”
胡静贞心里终于顺畅了些，便说在金陵看见好些闺秀吃茶都要窨了香花，吃食点都要范了模子，相当考究，“我寻思着下回咱们也做来玩玩。”
“那倒是妙极。”姮芳也很喜欢这些兴趣，“模子不难寻，只是这茉莉花，却不知何处栽种。”
“不拘是茉莉花，玳玳花、兰惠也是不错的，再寻些毛茶炒青，你我二人就能窨制。”胡静贞又约了一同出门采花，姮芳也就没有拒绝。
***
胡静贞定亲的事，对姮芳还是有所触动的，原来不知不觉中闺中姐妹已经开始有人筹划嫁人了，反观自己——不施脂粉的素颜泛着曝晒后的红晕，发丝并不丰盈尾部还能见着枯黄，瘦可见骨的身材包裹着不合体的浣花锦袄裙，完全就是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小丫头。
前世时，人人都夸砚芳斋的骆四娘腰细袅春风，肌雪开芙蓉，年龄稍长后才懂得，那是教坊司调教官伎的手腕。
行止坐卧都是比照入宫的标准训练的，那玄妙观的饶玉姑姑是继母特特聘来的，不仅擅长教习规矩，还精通色艺事人，譬如拉伸筋骨，坐瓮缩牝都是一样不拉的，稍有懈怠就是一顿鞭笞侍候，是以今日还深深的刻印在脑海中，连带着那份难以磨灭的屈辱。
完完全全的洗脱了前世的娇媚体态，却也完完全全失去了姿容美好。姮芳反省自己，是不是有些矫枉过正了。
饶玉姑姑曾经炼制过一味春秾丸，女子从小开始服用，可获灼灼无双的容貌。后来担心春秾丸正是自己毒发的药引，就没有继续服用，可这也让姮芳了解到，确实有些秘制的香丸可以调节女子气血，滋阴养巢、柔肝调经，最终由内而外乌发雪肤，芳华不谢。
“香蒲，家中可有玫瑰花瓣贮存？”
“小姐是用来窨茶么？玫瑰的花骨朵前几个月才采摘下来，现在都是大朵的玫瑰了。”
“不是，想用来制香露一类的。”
“小姐您还会制香露？”香蒲惊讶后，立刻表示，“我在老爷房里看见过一罐玫瑰，这就去帮你央来。”
“不用，我自己过去吧。”姮芳抬脚出了槅扇，骆德昌书房的烛火还燃着，似乎在埋头誊抄着什么。
骆德昌被胡大人点醒后，开始处处留心一些签疏文书，这才发现东南一带战事推进十分艰难，而户部筹措粮饷不及，已经开始设法调支各府司留存，“难怪都说邵巡抚接了个烫手山芋，朝廷不肯拨款帑银，再来十个邵铎之都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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