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僮一脸憋住的表情,姮芳心里好笑,还不是因为他看起来特别的“俗”。
看似平平无奇的储风馆,额匾却是出自名士董真吾之手,周围绿玉万秆,扶疏掩映,可仔细察看,这恬静背后却有着玄机——几个悬腰牌着青甲的卫卒隐藏在暗处,监察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姮芳心里咯噔一下,这些士卒虽然没有佩戴绣春刀,却是锦衣卫的制式着装,难道顾大人的花苑都戒备这么森严?还是来了甚么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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姮芳愈发颔首低眉的走在后头,进了储风馆就先闻到一阵甜香,一位身穿娇绿色拖泥罗裙的女子,坐在春凳在擘弹阮琴,而另一位云纱妆花主腰的女子则张口来了一段《猫儿坠》。
屏风后头有人道:“陆兄怎么宁愿在这窝着,也不去前院听那顾家班的戏?”
“唱词改来改去的,谁耐烦听他唱的什么!”回话者声如鸦鹘,应该是位还在变嗓的少年。
“听曲又不是品词,调子好听也就够了。”连胜泰耐着性子,跟他讲这谱曲的先生如何精通音律,如何自成一家,“吴中的戏班都要请先生来正音的。”
“工整平仄,却恶知曲意,不入流矣。”顾家班深受名人雅士追捧,音律优美,曲落韵处,却被此人说得一文不值,未免太过狂妄。
按照姮芳的意思,他们二人就在这屏风外头守着,不要去打扰小爷们谈话。可骆展鹏偏偏不听人劝,亮着嗓门道:“连公子好雅兴,小的来给你问安了。”
“谁啊?”连胜泰和身边人嘀咕了一句,得了点头才道,“是骆家小子吧,进来回话。”
骆展鹏大刺刺进了次间,里头果然只坐了两个人,一位自然是魏国公府嫡次孙连胜泰,另一位陌生的儿郎,青织金妆花狮子补大褶服,头罩网纱,斜歪在软塌上,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皮肤白皙却不病态,手上套了一只墨玉扳指,竟看着比连胜泰还矜贵些儿。
“这小子就是去了武举的家伙,校场上勉强中了几箭,还算没给我丢脸。”
“还不错,挺精神的。”陌生公子抬了一眼。
“可不是,我原想着给他谋个带俸的百户,又怕这小子有了官身差遣不动。”
骆展鹏见状,立刻伏低身子道:“差遣的动,差遣的动,小的就算作了个都督,还是您跟前的随从。”
“……”骆展鹏是脸皮厚如城墙的人,可他陡然冒出“都督”二字来,还是让连胜泰吸了一口凉气,还以为他看出了什么。
“都督也没什么了不得,有这份心就成了。”同样猖狂的口气,从此人口中说出来,却有种理所当然的味道。
连胜泰这才向骆展鹏说:“你可不得了了,陆小官人都收了你的投名状,还不去给他磕个头。”
原来这位少年郎就是当朝锦衣卫都指挥使,都督同知陆垚廷的长子陆翧,骆展鹏跌跌爬过去,在软塌面前跪下:“给陆爷爷请安,叩请崇禧。”
陆翧一脚将他蹬到边上去,“什么毛病,爷爷爷爷的乱叫唤。”
骆展鹏被摔了个趔趄,连胜泰却笑着道:“起来吧,陆大这是没把你当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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