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听完,一阵迟疑。用眼睛瞟了瞟一旁的周孝儒,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周孝儒现在的样子也很狼狈,只向他挥了挥手,让他听命行事就是。

张景达带走的那五千西北军是薛朝天手里的中坚力量,五千西北军一覆灭,薛朝天的军队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般,变成了一滩软塌的肉泥。别说应付现在匈奴人的攻势,即便是前几天匈奴人的试探进攻,都让祁西城里的守军疲于奔命。

“此番怕是凶多吉少了!”

薛朝天心中虽然早有准备,但此时仍然心有余悸。薛朝天看着一旁的周孝儒,周孝儒这几日跟着他城上城下的跑,明明是个老书生,此时也风尘仆仆的满面寒霜,真像个糟老头子。

薛朝天一脸愧疚的看着周孝儒,低声说:“先生跟着我,受累了!”

周孝儒这个顽固的老头,跟着他驻扎西北多年,西北凉州地处偏僻,没有诗里的杨柳,也没有诗里的羌笛,只有一眼望不尽的黄沙百里。薛朝天永远也忘不了与周孝儒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他是刚刚弃笔从戎的年轻气盛,而他是多次落榜而赋闲于市的教书先生。

周孝儒钦佩他弃笔从戎的决心,薛朝天佩服他在军事方面的独到见解。两人算是一见如故。在周孝儒的谋划之下,年轻的薛朝天趁着鲜卑被匈奴大败之时,拿下丢失多年的凉州。这个弃笔从戎的年轻人,瞬间成了大楚军中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薛朝天与周孝儒固守凉州,两人在凉州制定了固若金汤的防御,彻底绝了朝廷的西北边患。

周孝儒缓缓抬起头,他身体不如薛朝天,此刻更是疲惫。“薛将军,我有愧于你啊!”周孝儒的声音有些颤抖。

“先生是说徐先生?”薛朝天道。

周孝儒点点头。“作为将军帐下的参事,一不能解将军之困,二不能全将军求贤之心,我枉活半百之岁啊!”周孝儒眼含热泪。

“先生不必自责,我今之困是我所求,至于徐先生,即便没有先生你,他也不会留在我身边。”薛朝天见势连忙道。薛朝天洞若观火,徐辉的性子怎么样,他自然清楚,徐辉想留,便是有一千个嫉贤妒能的周孝儒,他也会留下来。他不想留,便真的谁也留不住。

想到此处,薛朝天却是一脸释然说:“不留下来也好,留下来也不过是在这祁西城多添了一具尸体。走了倒好,算是我薛朝天为大楚留了一位乾坤之士。”

这件事在周孝儒心里一直是一块心病,自尊心极其强的他,并不想承认错误。但愈是面对困境,愈是觉得自己才学枯竭,心里不免想到这个年轻人。此番薛朝天的一席话让他彻底释然,不然他总觉得是自己赶跑了徐辉。

没了这块心病,周孝儒忽觉一身轻松,困守祁西城,本就是一早定下的计策。至于最终的归宿,他心里早就有数。他并不怕,只是觉得薛朝天有些可惜,不过他又觉得不可惜。至少他们成功的将不可一世的匈奴人,阻在祁西城外整整一个多月,薛朝天想要让朝廷看到,匈奴人并不是战无不胜,他好像已经做的够多了,他好像已经成功了!

两人疲倦的坐在城下,相视一笑,互相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果敢和决心,好像又回到了两人初次相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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