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眼下的心情确实算得上愉悦。
宫中的药材虽多，但皆是采摘后晒干的样子，像这种边走边发现书中熟悉的药材的感觉对她而言也很新奇。
她本就不大乐意应付内宅那些弯弯绕绕，借着这次的机会将姜家内部发现的一些异样全部交给姜晴容处理也许会更好。
也是时候回归本职，当一位大夫了。
而她成为正经大夫要医治的第一桩病症，便是那朱宁之毒。
叶珍的医书上记载的一味药材药性与真罗极为相似，据说就生长于川地，既如此巧合，怎么着也得去试试的。
即便不成，在当今即位时接连三城失守后，川地离胡族人的领地已经不算远。古往今来，医者周游列国者皆不计其数，齐大夫身为姜家军军医不好做的事，她却是无妨的。
不过眼下她这副身子毕竟年纪太小，想去试试水也得假托别人的名头。
她收回思绪，顾盼着四周，眼睛又是一亮，指着路边的草丛又拉着白英开始嘀嘀咕咕。
牛车破慢，列坐之人却华冠华服，来往之人偶有心思浮动眼神飘忽者，在注意到牛车后跟着的布满肃杀之气的十数名侍卫后也匆忙收了心思，急急与这些人错开不敢回看。
阆中位处保宁府，山围四面，水绕三方，为巴塞要冲，历来被视为军事重镇。然到了好征战的先武帝那一代，大楚向西北和西南都扩充了不少领地，没了异族侵扰之忧的阆中虽因地形仍被朝廷看重，百姓们却渐渐摆脱贫苦富足起来。
欲在两国间行商之人许多都将阆中视为一个绝佳的落脚点，原有的商贾们也不甘人后纷纷扩张势力，到了这一代，阆中城已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曹氏票号、颜家米庄、顾家布庄和银楼均声名赫赫。
三家间面上和和气气听官府指挥，暗地里却没少较劲儿给对方使绊子。
几月前，县尊大人设宴款待来阆中做客的惇亲王，城中诸多商户也作陪。惇亲王管理蕃地有方，其间百姓富庶者甚隆，商户们自然也想伸手在剑州闯一闯，对惇亲王言语间也颇多恭维。而宴上，惇亲王毫不掩饰对曹家大老爷的欣赏，分量颇重地夸赞了他几句。
席上的人闻音知雅，下来后对曹家颇为殷勤当今的兄弟里只一位惇亲王安生地当着藩王，纵然多年没有面见天颜，到底也是皇室宗亲，高不可攀。曹家若能攀上惇亲王，区区剑州的生意事小，万一有机会当上皇商，那其余两家便必然会被挤得没地方站了。
不说四平八稳的颜家，只提近年来被曹家挤兑得颇有些风雨飘摇意味的顾家便可见一斑。
十年前的顾家原本和曹家足以平起平坐，奈何辛苦培养出来的进士老爷被远调去了边城，没两年的功夫便以身殉国，顾家因此元气大伤，若非顾大老爷有几分本事稳定了人心，顾家怕是早就被踢出了三大家之列。
而另两家中，曹家有亲戚在国子监做祭酒，颜家和现任的县尊大人也是七拐八绕的亲戚，唯有顾家现在“两袖清风”，一个官儿都没靠上，在城中许多人眼里，顾家被另两家蚕食殆尽是迟早的事。
不过自惇亲王一事后实力最弱的顾家低调了许多，有自己日子要过的普通百姓们谈论两天也不再盯着怎么算都富得流油的商户们的事，是以顾大老爷低调带着三辆马车出城，数日后又带着两辆马车回来的事并未引起什么波澜。
但这等动作，自然瞒不过敌对的另两家。
“顾玄永带着两辆马车回来了？怎么可能？”曹家大老爷面色阴晴不定地盯着战战兢兢来回禀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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