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妃自从夫君启华太子身亡,心神受创,日夜不宁,惴惴不安直到平帝登基,赏赐田地食邑万户,追封启华太子沈恭为端亲王,沈用世袭王位,又降下无数珍宝绮罗以做安慰,才安定些许精神。从此专心养育独子沈用,鲜少露面出府,就连宫廷盛宴也都是以身子不爽不宜外出,全都一一推了去。
对于启华太子沈恭之前的门客幕僚,她各封了一笔安置银两,全部遣散出去。包括之前朝中支持沈恭继位登基为帝的老臣们,她也是避而不见。将可能萌生的夺嫡之争撇的一干二净,不涉党争,也打消了平帝的怀疑之心。
戴到沈用被封恭郡王,统领羽林军后,裘妃索性将府中家事交给了多年侍奉的老管家,每日只管拜佛念经,吃斋茹素,一派无欲无求的模样。
沈用回府第一件事,当然是去给生母裘妃请安。
他甫一踏进裘妃居住的院落,只交丫头仆妇们个个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恭敬谨慎,便知母亲已经得了他回来的消息。
沈用在心底暗叹一口气,已经可以猜测到随后将会到来的暴风雨。他定下心神,掀开门帘进了屋,只听见里面随即传来一声低低的呵斥:“跪下。”
他不敢多言,立刻撩起衣袍下摆重重跪在坚硬白石地面上。
正堂之上,裘妃素容简装,珠饰清淡无华,一张雪水洗过般未施铅华的容颜,秀眉墨眼,身姿清减,岁月已消磨她曾经美好的青春,美人迟暮,但尽管通身端庄和祥的光辉,不怒自威的气场,却依旧提醒着众人,她是曾经坐过太子妃之位,甚至可能成为皇后的女人。
她眼底却射出隐隐作痛的光,手中捻着一串牦牛骨浮雕八宝玉石珠串,凝声道,“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
沈用垂下眼眸,两道英眉下的细密睫毛敛去一半不甘情绪,沉沉地说,“儿子不知!”
“好,你装傻不认,我便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裘妃停下捻珠的动作,盯着自己铮铮铁骨的儿子,“你一直认为你父亲的死另有内情,想替他报仇雪恨,荣登大宝。我说的可对?”
沈用毫不迟疑得回答:“对!”
“从小你就活在仇恨里,不惜表面逢迎,暗地里招募暗卫府兵,掌控羽林军更是将他们一手培植成自己的势力,私下结交拉拢朝廷官员,暗中联络方面支持你父亲的一派老臣,我说的可对?”
沈用微微一愣。他知道自己做的事就算隐瞒再好,也难免逃不掉母亲的眼睛,却没想到她知道的这么清楚。事到如今,他也不是不肯承认,仰头直视裘妃目光,斩钉截铁地说,“对!”
“好,也亏你勇于承认,到底是随了恭哥的傲骨秉性。”裘妃眼底泛起湿意,她立刻拂过眼眶,冷笑一声,“我再问你,你于蘅芜馆广结朋友,把手伸向今年春试可能会中举的学子,拉拢新兴党,年节不过,奔赴北地,掺和进燕南知府的后宅内斗,私下与平西王世子密谈,如此种种,我说的可对?”
沈用端然凝视,语气笃定地说:“母妃说的,一桩一件,都是事实。儿子辩无可辩,也无需再辩!因为儿子从来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错处!”
裘妃愤怒不已,将手中的八宝珠串收紧掌心,痛声道,“你一心想登上帝位,不惜多年耗费心神,暗中筹谋,算计人心。可你忘了,你不过是已故太子的遗孤,当今圣上膝下儿女众多,哪里轮到你忤逆犯上!你到底明不明白,一旦事败,这就是叛逆知罪,理当全门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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