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者由实到虚,答者由虚到实。藏藏掩掩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龙翔云控制好情绪,冷静道来:“人生于世,岂会毫无半点野心。群英会自创立来,所行之事多与司马家‘汗青策’相似。世人皆知,群英会实有取代司马家食指点江山之心。如今苦心经营近十载,养间千人,布线万里,方有一争之势力。”

王希孟叹气说:“若会主本心如此,话不投机而已。”

王希孟说完,给余图一个眼神,示意他跟自己离开。

你可以不要脸,我可以不给脸,场面的气氛一下变得很危险。

群英会之人见状,拳头紧握,杀意散发,蠢蠢欲动。想想也是,龙翔云屈身跪着等你王希孟仙人指路,大家也等着你王希孟仙及鸡犬,可你转身离去一脸自负,你的自负是对众人的辜负。

王希孟对众人的杀气视为无物,坚决起步而行。

严物率先喝道:“任由阁下出风头也就罢了,阁下还真当我群英会无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王希孟脚步不停,严物的逆耳之言没有起到如雷贯耳的作用。

严物、邹远、方有常、方庚四人恨从心起,围杀过来,默契地断了王希孟的后路,将其困住。这四人乃是当世好手,出手便知有没有。

余图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这四人那里是要留人,这出手之狠,分明是要杀人。

余图武功卑微,看得出气势,看不出深浅。身处围杀之中的王希孟却看得出其中的厉害。四人中严物修为耳顺,邹远、方有常修为天命,只有方庚稍弱,修为不惑。明眼人看来皆知,方庚之处便是薄弱的突破之处。

王希孟移转身形面对方庚,作突破之状。

围杀的四人压制住喜悦,心中所想无不是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自作聪明的黄口小儿。

四人攻势看起来是一去不复返之势,待招数将要击打到王希孟身上之时,王希孟朝方庚反击,围杀四人瞬间移形换位,修为最高的严物换到修为最低的方庚位置,拳头直接朝王希孟的面门击打过来。

强弱转换,刹那之间;胜负转换,虚实之后。

正要一击得手的严物却大惊失色,他这一拳没有击中王希孟的面门,却击中了在移形换位之时,被王希孟抓住双臂,拉拢过来的邹远和方有常二人的拳头。

只听见一声巨响,严物等三人被反震得退了回去。换位到王希孟身后的方庚,因修为较弱,还没来及出招,生生地就被吓得连退数步。

四人的围杀之局本就是计,王希孟将计就计,舍其弱,谋其强,压制住了四人的放肆。

四人内心震动不已,谋人反被谋己,杀意被人利用变成了杀己。此子危难之间居然还能如此心思缜密。

严物也不隐瞒,甩着疼痛的手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但阁下要走,我等虽失了一手,但还是有信心留得住阁下。”

严物所言非虚,刚才情急出手的确让王希孟有机可乘,但大家真的下狠手起来,王希孟的确是走不出群英会的。

“都住手,”龙翔云吼了起来:“此群英会待客之道?诸位的所为,莫不是寒天下人心?”

众人卸去杀气,王希孟和余图正要离开,龙翔云含泪梗咽道:“希孟贤弟可否同龙某到书室说片刻言语?”

王希孟站住,内心极度挣扎,自己的最终决定也许真的牵连着群英会上下,近万人的性命。王希孟内心极为善良,但残酷往往不可商量。

王希孟神色痛苦,坚决地摇摇头。

龙翔云跪着走过去,抱住王希孟的双腿,失声痛哭道:“难道先生连片刻言语都不给在下?先生此番离别,便是让在下与先生永别。”

龙翔云说得肝肠寸断,王希孟听得浑身发抖,同样发抖的还有群英会的诸人。

这帮人与龙翔云一起艰难创业多年,揍过人,也被人揍过,虽对龙翔云行事风格颇有微词,但对龙翔云的能力却无半点质疑。他们最初之时见龙翔云下跪,习以为常的认为是龙翔云收买人心之举,但此时见龙翔云说得如此决绝,瞬间感受到了势态的严重,也许王希孟所说,绝非夸大其词。

诸人对群英会都是有感情的,如今势态真的比人强,找不到出路就只能走死路。没有谁愿意走死路,于是四人都跪了下来,诚恳的说道:“我等先前失礼,先生海涵,愿听先生教诲。”

王希孟身体摇晃了几下,善良的底线,执念的顶线,皆不如何,这些都远远的比不上被人随心所欲掐断的生命线。没有谁的生命是该被人任意践踏的。

王希孟最终还是变质了,他点点头,痛苦的说道:“此事只与会主详谈。”

龙翔云高兴得跪着拜了三拜,起身带着王希孟到了万卷书室。

万卷书室,龙翔云伏地行大礼道:“群英会虽由龙某人一手创立,终是沽名钓誉之地,会中诸人看似齐心,其实心思不一,各有出路可寻,岂顾他人死活?龙某虽无惧身死,却看不得会里兄弟身死蔡京之手,此龙某所种之恶果,但请先生救无辜者性命。”

龙翔云很识时务,不愧是一方俊杰。

王希孟扶起龙翔云说:“我问会主建立群英会所为何事,便是为了救群英会。”

龙翔云诚恳的说:“愿听先生教诲。”

王希孟抬头远看,似乎能在四壁之内看见远方,他淡淡说道:“天子重用奸臣,虽有昏名,却有收复燕云之志。如今北方有变,异族开疆立国,辽国难挡其势,收复燕云,终见端倪,朝廷自然要有所准备。”

龙翔云聪明之人,点头说:“天下大势,龙某亦早有耳闻,群英会实有报国之心,匹夫皆有忠君之道。”

王希孟点头说:“如此,群英会方可救也。”

龙翔云邹眉头说:“可是,如何让朝廷知晓群英会一片忠君爱国之心?龙某亦有所思,难得其解,愿先生教我。”

王希孟笑道:“朝廷知道又如何?北伐钱粮用动无数,如今国库空虚,军备废弛,粮草不续,朝廷头疼之处,尽在于钱粮何出?皆出自天下苍生百姓,百姓虽众,钱粮却少。如今天下各家各派,土地钱物倍之于百姓,百姓多有怨言,正是朝廷出手平复民怨,收集钱粮的大好时机。所谓富甲天下者,若无利民之心,必有杀身之祸。家财万贯,守之无道,人财两空。”

龙翔云叹气道:“如何守?当真是死局?”

王希孟摇摇头说:“会主真有报国之心?”

龙翔云信誓旦旦地发誓说:“龙某若无此心,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

王希孟点头不语,只是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

龙翔云念了出来:“窃钩者死,窃国者诸侯。”

龙翔云大惊失色的说:“你让龙某造反?”

王希孟摇头不语,继续提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大字。

龙翔云念了出来:“招安?”

王希孟点头说:“只有群英会强到朝廷不敢轻举妄动,朝廷方会放下刀枪,来说道理。”

龙翔云俯身再拜说:“先生为龙某解惑也。”

王希孟内心一片心酸,他也不知道自己给龙翔云指的这条路对错如何,自己虽然一心报国,却总怕好心做了坏事,让报国变成了误国。

流芳百世?遗臭万年?

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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