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汀哑然。

莫里斯带他们两个穿过夹道的犬舍,到了窄道尽头的一间小小倒座里。开门进去,里面只有一张砖砌的农家土炕,山里夜晚冷,虽然盛夏,炕上仍有薄被一方。

薄被上睡着一只京巴,酣睡中呼噜声连连,这大概就是莫里斯说的那只陪伴他多年的老狗吧。

京巴真是有年纪了,原本白色的被毛已经变成蜡黄色,眼睛鼻子周围糊着分泌物,不知视力嗅觉还剩几何。莫里斯带着两人开门进去,老京巴毫无反应,依然在呼呼大睡。

果然!江小汀和祁蒙互相看了一眼。

和老京巴叠在一起睡着的是位一点都不老的二八女郎,圆脸,身材微丰,及踝长发铺了一床,身着白裘短衫和白长裙,赤足,耳垂下系着两撮白绒毛做耳环。

莫里斯上前把京巴抱起,放在怀里撸了撸毛,女郎方才打了个哈欠醒来。

第一眼见到了江小汀,她连忙像个男生似的抱拳行了个礼。

一个月来,江小汀背后的两朵小灵焰已经长的每一朵都有脸盆大了,十分显眼。

“咳,灵守大人怎么有空来,贵步踏贱地啊。”女郎咳嗽了一声,笑问。

江小汀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照实说了:“莫里斯说你得了绝症,要安乐死,请我来跟你聊聊,你有什么未竟之愿没有?”

听见她自言自语,莫里斯知道沟通已经开始了,便不做声,抱着老京巴默默站一边。

女郎听见安乐死三个字,眉毛也不动一下,想是早有准备。她抱膝坐在床沿,想了想说:“请灵守大人问问他,自己的病打算怎么办?他死了,这百八十只狗怎么办?”

江小汀纳闷这一人一狗怎么的三句不离死字,不过还是原话转达了女郎的意思。

莫里斯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上腹部,低头不语。

祁蒙毕竟年轻,也不避讳,直问道:“您得了什么病?”

“胃癌。”

莫里斯低沉着声音回答。

床沿上的女郎冷笑一声:“他怕是早有准备了呢,我看前几天有医学院的男孩子给他捎来了一大袋兽用麻醉剂,那么多,麻死十头牛都够了。您问问他,打算做什么用?”

卧槽,这老外难道是病入膏肓要自杀?

江小汀从来不会劝慰人,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祁蒙又替她干脆问了:“您要自杀?”

莫里斯怀抱京巴向床上坐下,笑了笑:“不是。”

“那那么多麻醉剂是做什么用?”

莫里斯撸了撸京巴的被毛,向门外望去:“我想…把它们全都安乐死。”

“啥?上百条命呢!”

莫里斯揉揉眼睛:“我死了,谁来管他们,给它们喂饭洗澡,给它们地方住,帮它们打疫苗?早晚躲不了被吃的命!不如由我亲自动手,安乐死至少没有痛苦。”

这段话说得十分流畅,好像在心里已经用中文打过千万遍腹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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