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做一件错误的事是什么感觉?就是方孟孟好巧不巧,偏偏在陈继承等待的十分钟里来到了稽查大队军营。军营内剑拔弩张,大门外的士兵更是打起了一百二十个精神,“什么人!”喊出声的是青年军的郑营长,他自然不认识方孟孟,也没有理会原先门卫班的人,直接举枪将方孟孟押进军营。 方孟孟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眼迷茫地走到了陈继承和王蒲忱的面前。周围全是荷枪实弹的宪兵,大坪上不见任何稽查大队的飞行员,方孟孟顿时警觉起来,目光扫向陈继承的中将肩章和王蒲忱的军统装扮。“你是谁?”提问的是陈继承的副官,上将军衔,方孟孟定了定神,“我是国防部稽查大队队长方孟敖的妹妹,方孟熙。” “你来这里做什么?”副官继续问,方孟孟声音平静道,“我来找我大哥,聊聊家常。”对于这么一个学生装扮的年轻女孩,陈继承是不放在心上的,王蒲忱内心紧张,出来解围道,“今天不是你闲聊家常的时候,快回去吧。”“抱歉!”方孟孟赶紧为自己的鲁莽道歉,正准备转身走出军营,却被陈继承叫住,“进去吧。” 陈继承此行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冲突,方孟敖和稽查大队将徐铁英、马汉山和民调会的人扣在营房,他正愁着怎么处理这件事,赶巧方孟孟来了。方孟孟一愣,她显然不知道陈继承的意思,有些犹豫。“方小姐,请。”副官做出了一个手势,可是语气和神情一点儿都不客气,方孟孟推脱,“今天实在不是适合的时候,我还是不进去了。” 陈继承没有再说话,副官此时更加不客气,“方小姐,我们陈司令请你进去跟方大队长聊聊家常。”方孟孟看向营房,紧闭着门,方孟敖和飞行员们应该都在里面,外面气氛这么凝重,里面自然也是。他们此时是要利用自己,方孟孟也不是傻子,继续说“我今天来这里是私事,长官你们来这里,自然是为了公事,我不敢打扰。” 陈长武和邵元刚站在门边,透过门上的窗户自然看到了方孟孟,两人心中一惊,陈长武对邵元刚摆头,“快去告诉队长。”邵元刚持枪往方孟敖单间跑去,郭晋阳顶上,看见方孟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陈长武。陈长武对郭晋阳微微摇头,告诫他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一切等待邵元刚出来再做定夺。 邵元刚走进方孟敖单间,三人立刻都不说话,邵元刚附在方孟敖耳边,“队长,方小姐在外面。”面对徐铁英和马汉山,即使方孟敖心中震惊,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知道了。”邵元刚又急急走出,换下郭晋阳,对陈长武微微摇头,两人只能神色紧张地看向门外。 门外还在僵持,陈继承没有想到方孟孟居然没有被周边的情景吓到,此时仍神色自然地拒绝,心里面又生几分不快。副官自然看到陈继承的表情变化,对方孟孟说,“方小姐,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方孟孟此时心中莫名生出一份勇气,对副官说,“我不是陈司令手下的士兵,不用服从命令听指挥。” 话说得已然没有刚才那般的客气,副官掏出枪,意为震慑。方孟孟仍旧不为所动,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到枪指向方孟孟的额头,“方小姐,还不进去吗?”陈长武皱着眉头,邵元刚此刻有些心急了,陈长武小声说:“没上膛,别慌。”方孟韦曾经教过方孟孟用枪,虽气氛紧张,也知道副官只是吓唬,神色冷峻说,“不。” 王蒲忱赶紧出来劝道,“方小姐,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快给陈司令道歉。”方孟孟看向陈继承,眼神当中交织着坚定和害怕,“抱歉。”顿了顿又说,“您副官用枪指着我,请原谅我不能鞠躬道歉。”副官知道不能继续僵持在这里,对营房大声喊道“方大队长,方小姐来看你了。”枪仍旧指着方孟孟。 方孟敖自然听见,徐铁英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方大队长,陈司令是个暴脾气,令妹...”方孟敖脸上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转向马汉山“马主任,我们刚才谈到哪儿了?”营房内没有任何动静,方孟孟这里也是表情平静,副官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子弹上膛,又指向方孟孟,自然是做给营房里面的人看。 方孟孟看向副官,眼神中带着审视和冷静,“方小姐,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吓唬你。”副官说。“我不以为。”方孟孟回答,“我只是不知道您一个少将为什么要拿枪指着我。”“这个还用我解释吗?”副官反问,方孟孟微微点头,“需要,宪\法里没有一条说一个普通学生到稽查大队军营,要被枪指着。” 话是越说越过分,王蒲忱内心紧张无比,曾可达怎么还不到!“陈司令!”王蒲忱说,“方小姐是无辜的人,这样子做不好。”陈继承现在脸上无光,心里面更是被最近的事情烦扰不堪,前前后后全是方家的人!“什么方小姐!”陈继承毫不客气地说,“你看她这样,整个一个共\\\\产\\\\党奸细。” 方孟孟没有看向陈继承,只是盯着副官,微微仰头,“陈司令,我再次为自己擅自闯入稽查大队军营向您道歉。”语气平静,却带着些许的不客气,“我遇难于1937年8月13日,上海。第二天被国际红十字会所救,发现的具体时间、地点和初诊病因,现在都存于上海广慈医院,那时还叫圣玛利亚医院。” “1937年至1939年,我辗转于广慈医院、公济医院和伯特利医院,三所院方都有详细记录。1940年至1945年,我被当时救助过我的美国医生戴维斯夫妇领养,居住在上海法租界,就读于教会学校,也有详细记录。我之所以不怕您副官的枪,只是因为我已经死过一回,不怎么惧怕死亡,请您不要随意污蔑我是共\\\\产\\\\党奸细。” 陈继承这会儿才正眼看向方孟孟,十七八的年纪,身子娇弱,面庞苍白,确实像长期患病,久治不愈。模样倒是生得不错,约莫有几分红楼梦里林黛玉的感觉,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这会儿杏眼圆睁,虽刚才说话时已尽量保持冷静,但是握紧的拳头和略微的颤抖是藏不住的。 陈继承对方步亭的事迹也听闻过一些,他是武人出身,打心眼里是看不起那些迂腐的文人,方步亭算是最近新添的,他和他的儿子方孟敖一同让陈继承感到头疼。这会儿看向这个年轻的女孩,心中倒是萌生几分欣赏,要不是现在是戡乱救国时期,以及方孟孟身子骨看起来的确太弱,他竟有些想给自己的小儿子说一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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