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我们结婚吧

（男人其实也挺可爱，他们平凡、友善，普普通通地活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好像也没有那么差，那么可怕，都挺真实的） 　　　　正当我坐立不安间，顾芸则对我爸说，今天让我搬回家来住是明智的，不知她妈妈是听了谁的胡说八道，居然两眼朝天拿鼻孔看人。　　　　顾芸还说我是个没有社会经验的人，如果我们家里没有个态度的话，我肯定要受她妈妈的气。　　　　“鸟她什么？两个孩子又不跟她住在一起，过自己的日子，以后就算成一家人了，也就是礼节上面到位，还怕她会怎样？！我们又不会亏欠她。”我爸毫不在意地说。　　　　“你们都想多了吧？我跟他什么都不是，你们还真越扯越远，真没意思。”我站起来，直接走回自己房间。　　　　“有没有意思，就看这次，你看着好了。”身后传来顾芸悄悄的声音，她这是对我爸讲的。　　　　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大作，我心猛地一跳，赶紧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他。我关上房间的门，心突突跳着，迟疑着接起手机，就听话筒里传出他焦急的声音：　　　　“天一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我想回家住一段时间。”我真生自己的气，居然不敢对他讲真话。　　　　“你确定是一段时间吗？我看你的东西都搬空了。”听得出来，他很生气。　　　　“你到过我房间？”　　　　“你能出来吗？我想见你。”　　　　我一下又沉默了，这样子出去，顾芸和我爸一定会注意到，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我和他之间的事。　　　　“怎么，不方便出来吗？”他在那边问。　　　　“嗯。”　　　　“那，对了，那你就说是有人要教你开车，这个理由可以吧？我到你家门口等你，我带你练车吧。”　　　　我迟疑了一下，同意了。走出去跟顾芸要了她的车钥匙，顾芸好奇，问我怎么突然想到开车了，我说我请同学带我练车，反正早晚要开的。　　　　“倒也是啊，正说着呢要给你买辆车，你有这决心想开是好事。晚上车少，去练练也好。”顾芸一听，挺开心，马上拿出车钥匙给我。　　　　我发了地址给他，十几分钟后，看他开着车一路急急地过来。或许是非洲大沙漠练的身手吧，见他移位倒车停车熄火，一气呵成，打开车门一下来就向我跑来。　　　　好像我是第一次认真地用欣赏的眼光看一个男人，突然觉得男人其实也挺可爱，我所认识的一些男人，师傅、大师兄二师兄他们，还有我爸，其实都是一些认真工作着生活着的人，他们平凡、友善，普普通通地活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好像也没有那么差，那么可怕，都挺真实的。　　　　“想什么呢，那么入迷？”他一把抓住我，喘着气问。　　　　“啊？我在想人与人之间，什么时候显得最可怕？”　　　　“当两个最熟悉的人突然之间变得陌生，变得无话可说，应该是最可怕的时候吧。”他拖着我往他车子那边走，不加思考就回答。　　　　“你认真点啊，还有没有更可怕的？怎么想都不想就这么说，确定是这样吗？”我不满地刨根问底。　　　　“我认为是这样，心的距离远了，人之间所有的努力都是一种残忍。”他打开车门，把我塞进去，把着车门说，你知道吗，对我来讲，最可怕的事就是今天这样的你，突然之间走了。　　　　他凶巴巴地看着我，一副生气的模样。　　　　“我没有走，”我小声地说：“我只是住家里去了。还有你现在就好可怕。”　　　　他叹口气，帮我关了副驾驶室车门后，他转身跳入驾驶室，俯身过来帮我系上保险带，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事，是我爸妈让我搬回来的，他们觉得我长期跟一个异性同住一套房子不合适。”下午两位老妈的“战争”没必要让他知道，我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他。　　　　他回望我，眼眸深深像要钻透我内心，我知道他不是十分相信我的解释。我坐正了看前方，故意不再理他。　　　　“我们结婚吧。”突如其来，黑黑的沉默的车厢里传来这句话，没错，是从他嘴里明确无误地说出来。幸亏车子不是我开的，否则我恐怕会一头窜上马路牙子。　　　　“什么？”　　　　“结婚。跟我结婚吧，天一，我是认真的。”他把车子停在路边，转过身来，抓起我的手两眼闪闪发亮，说：　　　　“我想守护你，不会让你受伤，不会让你害怕，想让你对我更有信心，想让你明白男人真正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我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逃离你，你也不要再像今天这样离开我，让我们真正生活在一起，好吗？”　　　　感觉自己手心出汗，身体微微颤栗，不知所措。　　　　“我，我都没准备好，什么都没想好，你，你不要吓我。”　　　　“我没有吓你，我是认真的，我并不知道是哪一天起，你就一直住在我这里了。”他拉过我的手，紧紧地按在他的胸口，那里一起一伏，节奏明快，而且火烫。随着他体温的传送，我的脸也热辣辣地发烫。　　　　“天一，你不是没想好，你是根本就没想到要去接受一个男人去爱上一个男人，然后结婚生孩子，在我之前，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是不是？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的，我知道，我能感受到，所以，从今天起，我们要像其他恋人一样，约会看电影轧马路，还有牵手拥抱接吻。”说着，他捧起我的脸，凑近我，又轻轻地加上一句：然后，结婚。　　　　他的热气呵在我脸上，他的双唇越凑越近，我紧紧闭住双眼，身体不自觉地僵硬起来。良久，他的热气还呼在我的脸上，但是我的唇并没感觉来自他的压力。我偷偷睁开眼睛，正迎上他的一脸不可思议。　　　　他轻叹口气，放开我，解开保险带，说，你来开车吧，我坐你旁边。他的语气全然没有刚才的款款深情，冷静得像个一本正经的教练。我默默地下来与他调换了位置。　　　　这一晚，我车子开得特别顺手，有他在我身边，第一次没有害怕方向盘。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客厅的灯全亮着，我爸还在看电视，顾芸则半躺在沙发上敷着面膜。一看到我，她就“咕噜”起来，示意我爸把电视声音调小。　　　　“拿来。”她向我伸手。　　　　“什么呀？”　　　　“车钥匙！”　　　　“哦！”我掏给她。　　　　“你根本就没用我的车，要什么车钥匙。”透过面膜她的眼，两个卫生球都扔给我了。　　　　“哦，我同学他开车来了，我用他的车练手。”　　　　“嗯！你同学的车不错，路虎嘛，还是运动版的！”　　　　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顾芸，夜里从我们的楼层张望出去，根本就看不清车款，她不就是识人辨车嘛。　　　　也不等我辩解，她一把扯下面膜，对我爸说：今晚有意思啊！都十一点多了，毁了我今晚的美容觉。老爷，睡觉！　　　　我爸呵呵地笑着，对着我指指顾芸，悄声地说：瞎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