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沉前,天空特别橙邃。分时之间,平静的晚霞立刻暗下,黑夜由中央开始漫布至整个苍穹,地平线上仅存微光,使这一刻的天特别的黑暗。
今晚虽不冷,但雪却下的厚实。
云未雪踏过无人清扫的雪路,踩碎了雪铺平的白面,最终停留在原地。
这一次和以往不同,她不知道自己该回何处,更对今后充满彷徨。她此刻满脑子回荡着今早迎宴中,太子对她说的那些话,云未雪从来不知,原来太子早就知道,皇上派了江惟越来彻查西北的事。
自从废储后,太子虽力图再起但也力不从心,深知圣心一但离异,那永不可能再复归。因此这场迎宴,与其说是太子给江惟越的接风宴,更不如说是一场消极的畅饮,太子在众王夺嫡上伤痕累累,无心替自己伸屈,而皇帝的处处打压,也早让他断了回京之想。
云未雪记忆中的太子是个温柔的兄长,即便分别多年,今日再见到这位曾经的皇储,仍然是那个刚正不阿面对朝臣遍野,私底却下如玉般温雅的男子。但这几年的暗斗下来,让太子心灰意冷后,面色憔悴的令人心疼。
不管云未雪如何劝说,太子沉沦的心始终唤不回。
然偏偏这时,沉默许久的流风却道出一件不堪回首的事。
他提起安云公主去世前,皇帝虽百般疼爱她,却在边关告急时选择保关弃女,同意边塞王族指定倾国天下的安云公主作为和亲对象,从此远赴塞北冻土,永不得归中原。
那日的早朝上各党争论,有人认为和亲能换来边关和平,也有人认为用公主和亲为国之奇耻大辱,太子更是力劝皇帝取消和亲,却招致皇帝数落。
只是这和亲之约定下没多久,就因安云公主薨逝而无疾而终,太子则因失去皇帝的好感,很快的遭到废储。
流风冰冷的指出了残酷的事实,并建议太子回京请罪,毕竟和亲是皇帝先行答应,太子公然反对,不就明摆着针对皇帝的决定有异,不管是非对错,太子在这步棋上忘了眼前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却也同时是天下之主。
不知是否忆起过往,太子竟同意流风,这让云未雪急得颤抖。
因为若是太子回京,那就绝对死路一条,当初远贬西北就是为了远离风暴中心,这一回京,难道还不变成众矢之。
所幸最后流风不知怎地,突然又提出商会在西北的遭遇,接着解释各项疑点,有关商队被劫,以及他们在潼萧关遭到掠一事,太子诧异自己不知西北境内竟发生了这等大事。
云未雪首次见到流风沉吟不定,最终二人深觉其中有异,很可能將牵扯边关动荡,故趁机说服太子提供协助,这才没让回京请罪一事成真。
云未雪感觉自己身体因颤抖而浑身冰冷。
她深知现在不过是拖延罢了,太子的生命安全堪忧,即使皇帝不动手,早有其他皇子虎视眈眈。二皇子李修辰处心积虑,绝不会放过。
纷白飘落,云未雪紧握起拳头,她不知道流风那时在想些什么,只对这个阴狠的男人甚为光火,她无法原谅任何人去危害到自己重视的亲人。
最重要的。
或许还是这个讨厌的男人,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把她心中深埋的心思,如此简单看破且。是的,云未雪承认自己很重视江惟越,从前她认定这个铜臭的势利商人为她所不耻,还有对那种种夺良的恶行反感至极,但她现在对这个曾看不起的男人,却在意的不得了。
在意到,一直都是冷淡如雪的江府云夫人,如今竟只因流风的一句话,便心烦意乱不止。
云未雪感到沮丧,记忆因而缓升而起。
想起那初见的身影,十多年前的皇族斗剑会上,以一柄青剑挥洒如虹的男人,那年,仍还豆蔻的安云公主,第一次见到这个江府的天赐奇子,那会他已是名满天下的豪族商人,坐拥妻妾无数。
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
可桃花还依旧笑春风
两肩愈来愈沉重,轻移动几步,落下了几缕碎雪。
身旁没有半个伺候的婢女,甚至连一盏灯火也看不见,云未雪抬起头仰望黑夜,只觉西北的夜暗的太快,也冷的太过残酷。
中院石道上。
一组人马正缓缓路过雪道,但当黑夜愈暗时,二人加快了脚步。
玉来手提着纸灯,微热的光映着白雪满遍红。姜唯跟在后头,脸上一片疲态之色,显然整个下午的交点事差,除了棘手难办外,更有措手不及之感。
姜唯想不到管事的工作内容,难度竟比天还要高。
光是府内打点就让人忙不过来,没想到连商会的接询也要一起,完全不敢想像这样的工作是一个人能办成。
似乎流管事的名声,在商会里过于响亮,故而众人都对姜唯抱着一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姜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觉得往后西北的日子难过。
此刻姜唯没有急着回房,而先绕着商邸内慢慢转一圈。西北商邸不大,但就是太过错综复杂,加上多处落有西域风格的建筑走式,不似中原方方正正的安排,使得好几回走进了死胡同。
姜唯不禁觉得古怪,如此不便的设计,究竟是谁人设计。
与沈晖遭遇的竹园,旁边就是一片树林,连接着小山,另一面又临河,这在都城内很是奇特,以四拐八弯的廊道互相连接,若没有个特别注意,很可能就会绕起圈子。
而在靠近树林与河道的边陲,姜唯发现此处竟然没有高墙护围,只有稀稀落落的住家,正对着树林口与河口座落,形成了一道诡异的保护。
府邸的一边是用住家围绕,再加上交差时姜唯问了西北财报,却一直被刻意糊弄过去,看来西北商会的问题,不仅仅是张略说的那般平静无恙。
姜唯紧紧抿起唇。
这时,一道身影吸引到他的目光,顺其看去,见交叉路口的另一端,石雪路旁的小亭落着一个人。这孤冷的气息与某人相似,极目一看,赫见竟然是云未雪。
江惟越的视力肯定有10。
尽管有段长距离,姜唯还是发现云未雪穿的很薄,这样冷的下雪的天气里,没拿手炉取暖也没带个婢女,就这样坐在亭子里,不被冷死才怪。
姜唯啧了一声,想也没想,随即朝着云未雪大步迈去。
来势汹汹的气势,让低头静思的云未雪立刻察觉到有人靠近。
当一抬起头,迎上的是姜唯略显不悦的面容。
云未雪微微错愕,没有想到姜唯会出现。
然姜唯貌似没什么耐心,没好气地道&qut;我說妳怎么老爱待在外头,真的不怕冷死,当自己真是法力无边的妖女?&qut;
云未雪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走入了小亭内,并且四肢已冻到毫无知觉。但尽管如此,她却觉无所谓,只默默的别过头,避去了姜唯的视线,冷道&qut;我在这里,和你没有关系吧。&q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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