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去一下隔壁。”  看到女儿拿着牛奶的背影,轻快的步伐表明她愉悦的心情,等到门被关上,江琴才反应过来,孩子到底还是孩子,这么快两人关系就这么好了。  在江语风急促的敲门声中,房门被打开,里面很静,只听得出小狗的□□声。周远将自己的身体微侧,示意对方进来。  麻利地换了鞋,环顾四周,发现周远的父亲不在。因为是隔壁的关系,两家人房型大小都差不多,只是相比下来,眼前简单的家具更显冷清,也没有饭菜的余香。果真对于一个家来说,母亲是至关重要的角色。  “就你一个人?”见对方不语,又问,“那你吃了吗?”  “马上。”  江语风倒是不客气,随着小奶声一路小跑到阳台。已经换了个新的纸板箱,垫上了一些旧衣物,纸箱边上放着一碗水,两个小家伙趴凑在旧衣物上。  “我带了牛奶。它们现在可以吃狗粮了吗?明天正好是双休日,我们一起去买吧。”  “先拿牛奶泡饭给它们吧。小狗喝牛奶容易拉肚子,还是喝羊奶粉比较好,不过今天也没办法,暂时喝着吧。而且它们应该刚断奶不久,不能一下子就给它们吃狗粮,要泡软才能给它们吃。慢慢来。”  这应该是认识以来对江语风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看对着方平静地解释,不由感叹真是细心啊,是个好主人。  将牛奶与冷饭放在锅里煮了煮,因为不知道两只小狗到底断奶多久,这段时间又被喂过什么,周远煮的很稀,煮好放到纸箱前,又转身进了厨房。两只小家伙很快将脸埋进了碗里,一边吃一边摇着尾巴。  听到厨房还有动静,江语风起身凑过去瞧了瞧。傻眼了。  只见周远从冰箱拿出蔬菜,熟练地切了起来,又拿了两颗蛋打碎在小碗里,加盐加葱花,又撒了一点点糖,用筷子灵活地打了起来,不一会儿蛋清蛋白已完美融合。开大火,倒入少量的油,将蛋炒至七八成熟,又盛回小碗里。又倒了点油,将切好的胡萝卜、黄瓜倒入锅里,加入冷饭,一直翻炒,直至米饭粒粒分明,撒盐,又加入鸡蛋继续翻炒,最后毫不令色地撒上一大把葱花,关火。  清爽的葱香,加上焦香可口的蛋香,厨房里弥漫着诱人的炒饭味,细细闻来,还有一股牛奶淡淡的余味。  江语风盯着看了半天,感觉自己都已经被震惊得快要石化了,这是小学生干出来的吗?举手投足间就是一大厨啊。  周远不说话,看着对方,只见对方一脸的震惊,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我也想吃。”半晌,齿缝间挤出这句话。  “你还没吃晚饭?”  江语风有些尴尬,明明刚刚吃好才过来,可是闻到这香味,肚子似乎又有些不争气,她轻轻的咽了咽口水。  周远注意到了这细节,嘴角微微抿了一下,拿出小碗,“一碗够吗?”  “够够够,太多了,我吃过饭了,我只是想吃一点尝尝味道,太香了,忍不住。”  周远嘴角有些向上勾起,幅度太小,很难注意,更何况对方的目光一直都落在锅里,像是饿了几天的模样,还下意思地用手背抹过嘴边,好似深怕一不注意口水就流了出来。  这不怪她。江琴一直都注意营养,吃饭必须荤素搭配,再加一大碗汤。对于江琴来说,炒饭太过单一,又没有营养,哪怕方便,她也绝不会让它出现在饭桌上。  江语风没好意思说她其实至今为止都没吃过炒饭这类食物。  周远盛了一碗,又将一个空碗递给江语风,“吃多少自己盛。”便端着碗出了厨房。  周远的手艺让她咋舌,本只想吃一口过过嘴瘾,结果发现根本不够,意犹未尽,便又添了些,愣是吃了大半碗。  胀死了。很久没吃到撑了。毫不犹豫地给对方竖起大拇指,饱的连说话力气都没有了。  待周远将厨房收拾干净,回到客厅就看见江语风蜷缩在沙发里,头歪斜地垂落一边,看不到表情,从平稳的呼吸可以判定,睡着了。  整个房子显得很安静了,没听见两个小家伙的叫唤声,周远扫了一眼阳台的纸箱,两只小狗闭着眼趴在旧衣服上,头抵在了一起,纸箱前的碗已经空了,明显就是吃饱了就睡。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还真是像。  周远不知道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可以称得上愉悦,他对这个词没有直观的概念。舒坦?轻松?反正这种感觉不讨厌。也不知是这个屋子太久没有生气,两只小家伙的突然造访,让他有些温存,还是沙发上的人总是没心没肺一副自来熟的直白,让他感到动容。  他轻轻地关上阳台的窗。夜里的风比白天大了不少。  等江语风突然惊醒,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会在别人家睡着了,更何况还是刚吃好饭就睡着了,简直像猪一样。  “你怎么不叫醒我?”  “睡太熟,叫不醒。”周远放下手中的书,淡淡道。  听到对方这么说,江语风不好意思了,她知道自己睡相不太好,难被叫醒,更要命的是起床气还大,还好这次是自己醒过来,要是真被叫醒,定会把周远狠狠骂一顿。  周远其实根本没有尝试叫醒她。看着眼前的人,本来挺直腰杆,一副“都怪你”的模样,而后又像焉了的萱草一样,表情转换如此之快,顿时有些被逗乐。嘴角再次微勾,幅度很小,“你知道萱草吗?”  “什么萱草,说的这么文雅,不就是黄花菜吗?”江语风白了一眼。  周远轻叹一口气,不语,懒得多解释。  “你喜欢花啊?下次买花找我,我妈开花店的,给你友情价。”狗狗也看到了,还死皮赖脸地蹭了一顿饭,霸占了沙发睡了一觉,顺便推销了一下自家的花店,搁下这句话,江语风满意地回了家。  周远看着风风火火的背影,穿鞋,开门,关门,一气呵成,盯着空荡荡的玄关处,抿了一下嘴唇,友情价吗?  周远对友情这两字,同样没什么概念,他向来独来独往,在之前的学校,明明同班快五年了,却和同学非常疏离,大家都觉得他太过冰冷,有时又太过乖戾,几乎都避而远之。  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不得已在小学的最后一学期转学,周远的父亲对此很是内疚。周远是无所谓,反正和同学也没什么情谊,读书而已,在哪都一样。毕竟还是孩子,偶尔还是会有幼稚的想法行为,可是骨子里始终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感觉。  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好像被硬生生地扒开一条口子,又有什么东西挤了进来,又有什么被搅乱了。  周远摇摇头,转身回到厨房,按下电饭煲的开关。电饭煲里发出一阵机器般的女声:“开始煮粥啦!”  周远的父亲不知道是不是怕儿子经常一个人在家太寂寞,连电饭煲都买了带语音的,这让周远常常哭笑不得,电饭煲每次煮好,女声还会叫道:“好啦好啦!好香啊!”搞得好像不多吃几点对不起这个女声一样。  每到父亲值夜班的那天,周远总是习惯性地煮上一锅粥,父亲也会第二天清晨回来时带上几根油条几个包子。父子俩坐一起吃早饭,虽然话不多,基本上都是一问一答,气氛却显温馨。周远的父亲对于没能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是内疚的,他经常把儿子性格的淡漠和不善言辞归结到家庭的缺失,以及自己忙碌的工作。而对于儿子不以为然地表现出一些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温柔和体贴时,他一边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更加觉得自己愧对于这孩子。  回家时,江琴正在摆弄阳台上的花,大多都是江语风看着眼熟却叫不出名称的。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江琴叫道,“妈,妈!”  “怎么啦?”  “萱草是不是就是黄花菜?”她清晰地记得周远有些无奈的眼神,难道自己说的不对?  对于女儿突然问起有关于花卉的问题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萱草有很多种类,黄花菜是其中的一种,也是所有种类中唯一能吃的。”  好像懂了,但说到底自己也好笑没说错,嘁嘁,至于那副表情吗?  看女儿似乎没了兴趣,江琴继续说,“除了康乃馨,最早代表母亲花的是萱草,你们小女孩不都喜欢研究花语吗?你不想知道?”  萱草,母亲花,花语是遗忘的爱,隐藏起来的心情。  江语风似懂非懂地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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