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明月虽是借着母亲与乔温氏的关系与乔家交好,但她父亲真是来头不小,他竟是沪上的金融大亨关山。这关山本是苏北的穷瘪三,十六岁跟随同乡出来闯荡,靠胆大心狠在沪上发了际,租界内饭店、舞厅、商场、码头都有涉足,是商界数得出名头的人物,连政府都礼让他三分。
这些秀龙原不知道,还是后来才渐渐得知。只道他两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原不仅如此!自此关小姐携了两位女仆便在乔家别墅住下了。
关明月并无心机,是位单纯的女孩,可拈酸吃醋是哪个女人都会的,与善恶本无关系。只是聪明点的,自然会想法子摒弃“情敌”。秀龙就这样莫名奇妙地被摒弃掉了:
明月住进来之后,便一直支应开秀龙,不让秀龙与笑风单独相处。但凡笑风的衣食及房内卫生皆由她带来的女仆去打理。她自己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了床,叫了车子去大饭店吃午饭,下午便四处逛逛街,就转到华行金陵分行去了,单等乔笑风下班。自然不是陪着笑风应酬就是拉着笑风去饭店吃晚饭,若回去时间尚早,她便缠着他去看电影。好在笑风大事已定,并不太忙。因乔温氏膝下无女,自小也是很宠溺这个结拜妹妹家的女儿,连带着怒云、嗔雷二人也十分爱护明月,自然对她百依百顺。
秀龙除了出门见了李教授和周老师、约见了两三位熟识的校友外,基本没出去过。每日在家帮着翠娥做饭、在庭院里打理一下花木。每晚精心准备完晚餐,最终都等不到笑风回来,只好独自草草吃完饭就去休息。
翠娥心地颇善良,她见这个准少奶奶美丽大方又极好相处,是个难得的人,乔笑风却如此冷淡待她,翠娥心中颇为不平。
转眼如此已八、九日过去了。一日夜里,翠娥等关小姐上了楼,乔笑风独自一人在客厅时,她轻轻走过去:“少爷!”
乔笑风目光未离开手中的文件,只开口问道:“怎么啦,娥姐?这么晚找我,家里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翠娥忙打消他的猜测,却又开始紧张起来,吞吞吐吐不敢言语。
“不用你伺候了,等会儿我自己上楼去,你去休息吧!”笑风见她没事,便打发她离开。
翠娥移了移步子,突然鼓了勇气说道:“少爷,康小姐她每日都亲自做饭等你回家吃,常常一等就是快半夜!”
笑风微微一怔,抬头瞟了眼这位胆怯的女佣,缓了缓才开口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你回去休息吧。”这样回完,算是单方面结束了对话。
恐怕是这声“谢谢你”的作用,翠娥尚觉得有机会多说几句,又道:“少爷,我虽是下人没什么见识,但还是看得出来少奶奶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你,你可别辜负她了!”
笑风本想纠正她“秀龙还不是少奶奶”,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跟下人没必要纠结这些琐事,素日一件芝麻小事都会吓着他们。他只淡淡地回道:“你不用管这事,下去吧!”
翠娥这才悻悻然地出了门去,心中仍有惋惜和同情:这么好的一个人,可惜了!
偌大的客厅一下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沉寂。笑风盯着前方,发了一阵子呆。便合上文件,走上楼去,他在楼梯口突然停了下来,迟疑片刻,踱到秀龙门前,敲了敲门,门内没有回音。想毕她已熟睡。笑风拧了下把手,门就开了——她对人毫无防备、畏惧,竟不锁门。
笑风轻轻走了进去:一个娇小美好的女性身体蜷在床的外侧酣然入睡。仍旧穿着她那件旧睡袍,雪白的小臂调皮地露在毯子外边。笑风帮她掖了掖毯子。枕头上翻开着一本《盲文初级教材》,灯也没关,看来她是看着书睡着的。
在昏黄的台灯光下,秀龙的脸泛着光晕,唇角微勾天然一副自信的笑靥,让人心无烦忧。笑风贪看她,又凑近了些,才发现她眼角晶莹,竟是泪痕。笑风心内一紧,意识到这个姑娘陷入这场婚约太深了,自己一时无暇顾及她,竟让她偷偷地伤心流泪了。这样的婚约束缚着她,让她不得开心颜。
第二日大早,两人相逢,笑风问秀龙:“要不要回苏州老家看看?我这边的事还有两三日就结束了,打算定三天后的火车票返程,你还来得及回家一趟。”
秀龙思忖一番:自己一人还乡,家人问起婚事该如何应对,若实话实说,免不了大家伤心。想到这些,秀龙坚决地回道:“不了,回去也只能待一日,还是算了。”
“那我再等你两日。”笑风补道。
秀龙笑着摇了摇头:“真不必了!旧历年刚回去过。”
笑风只好作罢。
很快就要返回北平了,关老爷突然派人送来几大箱子东西。原来关明月死缠烂打着要随乔笑风去北平,关老爷怕她在外不习惯,只好将她平日的吃穿用度全打成行李送到金陵。除原来的两名女仆外,又派了一名保镖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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