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嗔雷的廿二岁生日快到了,乔二府打算大办。
其父亲乔贯礼特意从东北回来,他前几年在南边贩卖棉花生意失败了,最近几年又在东北投了几个小煤矿,也不曾赚下钱寄回家来。家中一切用度全靠自己入股了大哥贯伦的棉纺厂分得丰厚的红利。因他平日素来无什正形,又不知踏实进取。乔总理多次劝他回归正途,踏实地做实业。他却终究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发上一笔大横财,一辈子挥霍不尽。
贯礼深知妻子乔田氏不喜欢妾室穆锦屏,所以这次回来没有带穆氏,只带了与穆氏所生的女儿娇雨。
贯礼打算儿子生日那天请上一场堂会,请北平城里的大腕裘莲生,新秀花见羞等登台献艺,还可以让老太太图个乐呵。可嗔雷非要举办一场舞会,再请几位时下当红的歌舞女郎来祝祝兴,年轻人可以畅快玩一玩。两人为此闹出了意见,来讨老太太的主意。老太太倒是个开明人,她老主事:将堂会摆在大府后院,高高的大凉亭做戏台,让周边再搭上上好的帆布凉棚做戏院子;舞会开在二府大厅里。宾客也分开请,年长的就发帖子请到大府来,年轻的就让嗔雷自己去约,都去二府舞会。听戏前大府有酒席吃,舞会那边就不摆酒了,弄些西式冷餐、红酒,自取自便。老太太还说:“该请的角儿,你们自己去请,一应花费都由我老太太出了。”父子俩皆大欢喜,各自去忙了。
因新梅已经正式与嗔雷交往了,秀龙又免不得要陪她前往舞会。其实自那日与笑风发生口角之后,秀龙自我反省多日,从女则角度来说,自己是有错在先的:本在外揽工已未考虑乔府的名声了,而那日赴宴完全可以归为私自约会,实在有违体统。自己与笑风认识尚不深,如何能心中责怪他对自己不信任呢。
出于以上种种缘由,秀龙对去生日舞会的衣裙特意挑了挑,打算继续真诚地示好笑风。
众人期盼的生日舞会终于到了。这日下午五时,总理所在的乔府亦布置得很是喜庆,一万株盆景鲜花将偌大的花园装点得找不到半分以往的严肃气氛。大厅里灯火通明,十几张豪华餐桌已摆满点心与水果,国隆饭店请的厨子也就了位,单等宾客到齐。
戏场那边,演员大腕都到了,灶上已安排了两桌上好的饭菜,让他们先吃完好开脸,临凉亭的几间散房摆满了道具行头。
怒云、笑风今日亦留着家中协助父亲与叔父待客,此时正与政商界人士畅谈寒暄。
文化部部长钱惟德,教育部副部长彭宏猷,还有亲家吴启雄自然不与他人同,一早便携家眷前来。
毕竟请的都是政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都略提前到了,依次入座。
现在单等那几位了:总统宋三民、副总统张少德、副总理赵先达,建设部部长杨擎天。
其中政治关系亦颇为复杂,除了张少德乃是乔贯伦、贯礼的姐夫、老太太的至亲女婿外,其余人与乔、张关系微妙,众人日后便可见分晓。
此时张少德已携填房妻子曹氏进了门来。因发妻乔凤至死得早,只留一女张晴于世,现已留学日本,少德守丧多年,老太太见怜,要他再娶,他便将姘居多年的曹氏娶做了填房,又得一幼子。
贯伦见姐夫此时才到,几乎是踩着准点到的,他亦心知肚明:他们间的子舅关系,一直遭总统宋三民提防,怕他们联手排挤自己。所以张少德在这方面很是注意,对外不敢表现得太过亲厚,有时更显得比旁人更冷淡。贯伦倒是看得很开,对这些琐事并不计较,而且在政治上一贯公开支持张少德,对这位姐夫——当年自己的政治启蒙者,一直怀有很深的感激与敬意。
大家又稍等了等,没过多会儿,副总理赵先达到了,建设部部长杨擎天和两位日本人紧随其后。贯伦、钱惟德、老彭等人都微微皱了皱眉头:那赵先达穿一件改良的仿长衫式的和服,趿(ta)拉一双木屐。这位赵先达年约四十,四方脸孔,尚少壮,但平日留一簇日式短一字胡,令人生厌。谣传他平日在家着和服、穿木屐,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见贯伦未动,乔贯礼和吴启雄忙迎出去。
又等片刻,才见一身玄色长袍外罩紫红色马褂的宋三民,张少德忙出去相迎,态度十分谦厚,贯伦、贯礼随后微躬而立,众人皆恭敬地立于两侧。越是上流的社会,等级、尊卑越讲究,在中国,从崇尚周礼开始就是如此,换句通俗地话说,上流这群人自愿遵守统一的游戏规则:成王败寇,按座次分果果,分的大小多少不得不认。
大家寒暄之后,等宋总统一声令下,筵席开始了:自然是三牲五鼎、兰羞玉酎。
笑风、怒云才退出离开。怒云安排戏场的事情去了。刚好项逸飞来了,笑风便携逸飞去了二府。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