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宏背对着诸玉良欣赏着结婚照,使诸玉良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的自言自语却被诸玉良听到了:“我家方就是长得好看!”

她赞美小叔子的口气如同一个母亲赞美自己的儿子那样纯粹,不带一丝一毫的曲意。

诸玉良思忖着:从上午进门到现在,周嘉宏对她只有客气和礼让,并没有对这位新来的小妯娌流露出半点喜爱和欢迎,更没有任何夸奖之词。

诸玉良原以为有些人就像她自己那样天生嘴笨,不会夸人也不会逢迎,现在看来周嘉宏不属于此类。因为从她刚才的自言自语中可以得知:她懂得什么是好看,并且也具有赞美自己所爱之人的热情和能力。

有些大家公认的好人只要保持不夸奖你、不赞赏你、不认同你,他就能给你造成很大的杀伤力。周嘉宏就具有这样的能量!诸玉良想到这里,便悄悄地回到了楼上。

文远方见她这么快就返回,便问是不是嫂子不让她插手干活儿。

诸玉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你嫂子有点儿装可怜。”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吃中饭的时候,你们怎么劝她,她都不肯上桌吃饭,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坐在桌上吃饭了。”

“哦,那是她的习惯。客人进门,她从来都不上桌吃饭。”

“可我们又不是客人,我们是一家人哎!她那样做,是不是让我以后也跟她一样,客人来了也不能上桌了?”

“她那样做是因为中封建礼教的毒太深,你就随她去吧!但你以后不要在娘面前说嫂子的坏话哦!那样娘会不开心的。”

“我就是跟你说说嘛!你也不开心吗?”

“我怎会不开心呢?我的玉良不开心我才会不开心呢!”

“就你的嘴巴会哄人!”诸玉良撒着娇在丈夫身边躺下,也落得好好睡个春天的午觉。

(四)

文远方夫妇回到塘枫村的第三天,楼香福就按越地的老规矩为小儿子小媳妇举办了一场既体面又热闹的婚礼。

那天,文家张灯结彩,一派喜庆,院内外人来人往好不闹热。楼香福在院里摆了十桌酒席。

文远方两个早已出嫁快要做祖母的姐姐携各自的家眷,出嫁不久的侄女也就是武威的姐姐一家,以及许多亲疏不一的亲眷们都从远道赶来了……

楼香福安排文远方一个远房的堂兄弟站在院门外应酬着前来贺喜的邻里乡亲们。院内,文元青、文元草招呼着前来贺喜的男女宾客们各自落座。

黄昏时节,司仪念起喜歌:“蝴蝶飞上玉搔头,玉人喜登鸳鸯楼。今朝结下连理枝,早生贵子觅封侯!”喜歌念毕,又引着文远方小夫妻拜堂。拜完堂,文远方用红绸牵引着诸玉良走入洞房。

周嘉宏陪着诸玉良坐在洞房里。宾客们已经开始吃喜宴了,文远方的堂哥陪着新郎向宾客们一一敬酒。

席间,楼香福在主桌上兴奋地站起来,满面春风地说道:“各位乡亲,今天是我小儿子元方的大喜日子,蒙各位光临,我楼香福不胜荣幸。我自嫁到塘枫村后,几十年来没少得到大家的帮扶,为了略表谢意,我特意备下薄酒,大伙一定要喝好吃好啊!”

宾客们鼓掌叫好,吃得热火朝天……一会儿,锣鼓响起,唢呐声声,使这个沉寂已久的小山村一下子像炸开了锅一样变得热闹起来。

闹洞房那夜,赶来看新娘子的人不仅有本村的,还有邻村的,人多得简直要把文家的门都挤坏了……

“我最喜欢新娘子的牙,又白又整齐,像珍珠一样!”

“你看她的辫子又长又粗!”

“她的皮肤可以掐出水来呢!”

“其实她的眼睛最迷人,我估计没有一个男人能逃过她的眼睛。嘻嘻!”

“如果真有西施的话,估计长得还不如她漂亮呢!”

……

那些性子活泛、不惧生人的大姑娘、小嫂子、后生倌们,想出各种闹洞房的花招,尽情地折腾着这对新人,搞得文远方夫妇瞠目结舌、哭笑不得……

直至凌晨三四点,闹洞房的人们才陆续散去。

诸玉良经过越地民俗文化的洗礼后,觉得自己也快变成半个越人了。

大清早,她捶着酸痛的腰起来解手,顺便想看看现在几点了。

当她拉开床头书桌的第一个抽屉准备取手表时,发现原本空空的抽屉里多了一个铁盒子。

她好奇地取出铁盒子并把它打开,发现里面是各种黑白照片,当然最多的是文远方在部队各个时期的照片,有剃光头的,有戴瓜皮军帽的,有挂满军功章的……有些照片诸玉良见过,但大部分从未见过。

突然,一位年轻女子戴着眼镜的半身像跃入诸玉良的眼帘。

论美貌指数,这位女子不比诸玉良低;论气质神韵,这位女子更有一种成熟的知性美,因为她看上去像一位知识分子……

诸玉良按捺住“突突”的心跳,翻过照片的背面,只见一行娟秀的钢笔字体赫然在目:

“方:她为你戴上了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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