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奚恤整理了一番衣装,确定没有什么失礼之处,随即沉声开口道:“赵源先生,请讲!”

这一句赵源先生,却是使得赵源心头一颤,这却是说明了,昭奚恤只是将其当做‘赵源’看待,而非秦国使臣,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来自‘赵源’这个一般平民身份,而非是‘秦公使臣’与‘楚国令尹’的对话。

这其实还是昭奚恤的良苦用心,他是在见过太多,为他国出谋划策之后,直接剖腹而死的使臣、官吏,乃至于士子们,因为他们觉得,那样做虽是在情理之中,但却在国理之外……

赵源这个人,是他难得能聊到一起去的人……至少现在……

他不想他死!

“多谢先生!”赵源沉声谢道,随即开口:“先生之前,曾经问我,这世上最为污秽之所在,乃是何处,最为洁净之所在,又是何处,其实,这二者都是一个答案……”

“庙堂之上!”昭奚恤先声夺人,话语如同惊雷闪电一般破口而出。

“先生大才……”赵源没有丝毫惊讶,却只是淡淡的赞颂了一声。

“那,先生可知,何处庙堂最为洁净,何处庙堂最为污秽?”

“东方齐国,君明臣贤,累百年之积蓄,广招天下贤才,此事人人皆知,齐王失履之事更是传扬已久,昭奚恤深有所感,深以为然,只恨政务繁忙,不得以至齐国一游也,可谓之贤明洁净之庙堂!”

“呵!”赵源冷冷一笑,安抚道:“东方齐国,不过篡姜太公之国嗣,根底不正,即便如今君王有眼,又能撑得几年?我观期望其子嗣,无一有如今齐王之眼光大略,皆为守成之君,败亡之主,一时清明,往后乌云蔽日,电闪雷鸣,始作俑者,正此公也!加之齐王虽有爱贤之名,却无用士之实,他稷下学宫豢养诸子名士数千人,每日只是吟风弄月,比起门来写写不着四六的狗屁文章,何曾有一人真正坐上齐国官位,料民理事,一展抱负?齐王……呵呵,或许乃是进取之君,齐国,却并非争霸之国!”

“哦……”昭奚恤眉头一皱,当下思索一番,脸上渐渐有了些许笑意:“中原韩国,坐镇四战之地,坐拥铁山矿场,天下兵锋锐利者莫不以其为首,君主进取,臣民效死,天下称为‘劲韩’,如此庙堂,可谓之清明也?”

“韩国虽有四战之地,然而也正是软肋!西有秦魏,北有强赵,南更是接壤楚国,东方还有齐国这个庞然大物,虽坐有四战之地,然而本身国力太弱,虽有铁山矿场,但兵戈裹挟之士不足,人民小骁勇,君王却每每行百里者半九十,功亏一篑,往后天下,韩国当为天下列国之扈从也!今日赵国,明日魏国,蝇营狗苟,或可存国,如此朝不保夕之地,尚以庙堂洁净相究,罪过,罪过。”

“先生所言有理!”昭奚恤眼中暗暗有精芒闪过,随即开口道:“秦赵同源,赵国有秦人之血性,燕人之隐忍,齐国之商道,对外,则有抗击匈奴,横扫蛮夷之功,对内,虽然偏居一隅,但仍有鲲鹏远望,吞土八荒之意气,料想却无难事!”

“呵呵呵!”赵源不知是喜是讽,只听闻起一阵笑声之中缓缓开口道:“赵国,虽乃三晋,却又最不像三晋!往后天下格局,定然有其一分霸主!只可惜,地陲边疆,有心无力,时时刻刻皆要应对界外蛮夷,分身乏术,若有一日,其能扫清六合,我秦国愿双手奉上国土,就地称臣!至于如今么……天下庙堂之洁,还请将其堪堪视作半个!”

昭奚恤一时无语,天下七大战国,如今已经去了三个,除了人人皆知的以宝珠比作国宝的魏国,还有那守着几百年一成不变,毫无进取之心的燕国之外,只有两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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