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雪劝了几次未果,沐卉便道:“如此先同我住几日吧,你抽个空去外面打听一下。”最好是先打听出来收养了二十的那户人家是怎样的品性,若真是对二十不好,再做打算。

茹雪应是。

此时宫廷里头正在举办盛宴,龠舞笙鼓,通衢越巷。

巳辰时分,内外王公按制身穿蟒袍补服集太和门外,文武各官集于午门之外。

鸿胪寺官引百官入殿,皇帝入座,雅乐起,百官入得殿内,黑压压的跪了一地,齐呼:“微臣恭祝吾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寿无疆。”

纥帝大悦,赐坐。

理藩院官又引外藩王公入殿,便有周边一些番外小国使臣入殿,以西域三十六国的楼兰为首,叩拜道:“如日之恒,如月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纥帝赐坐,又赐了茶。他饮茶毕,侍卫方授番王使臣茶,光禄官授群臣茶,饮毕,又一叩,乐止。

“今日为朕四十大寿,俗云‘生日可喜乐’,万寿节休息三日,朕当与民同庆。”纥帝道。

三皇子起身道:“万寿为人君之始,我们大辰皇朝以孝道治天下,今日乃万民之父的生日,自当普天同庆。父王当政十三年有余,勤勤勉勉,有此君王,是天下之幸,百姓之福。”

百官起身齐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两位皇子带领百官敬了万寿酒,之后便是献寿礼,先是四品官员以下共献的金镜绶带和以丝织成的承露囊。之后又是各地贡献的奇珍异宝。最引人注目的乃两位皇子进献的生辰礼,其中又以三皇子的礼品为精、珍、奇。

敬罢寿礼,丝竹之声起,歌舞上寿,皇帝宴请群臣,桌上碟盘森列,皆是珍稀菜肴,但这种环境下除了皇帝,没人敢尽情享用。待皇帝放下筷子,席间的东西不过略动了几样,便撤下宴桌,摆酒膳。

“为贺皇帝陛下寿辰,我国准备了一份贺礼敬上。”楼兰使臣端酒敬上。

席间觥筹交错间,便有异域音乐声响起,伴随一阵香风,几名蒙面美人在庭中齐舞,都道楼兰女美赛天仙,晶莹剔透,果然名不虚传,虽是包裹严实,仍能感受到那股漂亮、高贵和神秘感,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舞毕,领舞的女子双手敬上一幅漆皮鱼鳞战甲,声音悦耳如铃:“宝器赠英雄,这幅漆皮鱼鳞战甲战甲盛传乃天上神将所遗留,乃楼兰至宝。”

“比起这套宝器,朕更想征服的是你这个美人。”纥帝目光灼热的盯着台下美人,醺然道。他虽正值壮年,却是身形消瘦,面色苍白,眼底带着青黑,一幅被酒色掏空了的模样。

“陛下真是好眼光,美人配英雄,阿敦珠乃楼兰之花,西域三十六国中排得上名的美人儿,能服侍在陛下身旁是她的荣幸。”楼兰使者道。

“原来你叫阿敦珠,果然人如其名,貌美如珠,朕便封你为珍妃。”纥帝笑道。

“多谢陛下。”阿敦珠拜谢,由宫女扶下。

献美不过是每年一例,众人见怪不怪。

“朕下去解解酒,各位自便。”纥帝想起那楼兰美人,按捺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不消片刻也退了场。

皇帝一走,现场的气氛顿时自然多了。官臣之间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元相国近年行事低调,但威严还在,且是三皇子亲舅舅,近年皇帝无所出,三皇子在朝呼声最高,有实力问鼎太子之位,所以众人还是上前巴结,轮番敬酒,竟是围得水泄不通。

那厢乐正鸣正陪在晋国公身边,为他挡酒,晋国公乃三朝元老,德高望重,难得今日能见上一面,纷纷上前问候。

“晋国公,您老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当年。”元相国穿过人潮,端酒敬了晋国公一杯。

“元相国也是今时不同往日,身旁这位便是后起之秀,新任的户部侍郎元大人吧。”晋国公笑道。

“正是不才,素闻晋国公威名,今日得见是我的福分。”元烨上前一步,恭敬回道。

“元侍郎谦虚了,你年纪轻轻就能担此职能,必有过人之处。”晋国公道:“元相国好福气,我听鸣儿时常提起元侍郎做事谦逊稳重,十分得人心,今日一见果然是好人才。”

“哪里,世子才是人间龙凤,办事雷厉风行。”元相国道。

乐正鸣看着他们两个一来一往打着机锋,两大巨头对阵,表面一派祥和,内里却是波涛汹涌。

“世子。”不知何时元烨已挤出人群,站在一旁朝着乐正鸣笑道。

乐正鸣见祖父游刃有余,便走向元烨,举杯道:“元大人。”除去政见不同,乐正鸣还是挺欣赏元烨为人的。

“世子职责所在,经常出门在外,闲暇时候也应多陪陪家人。”元烨说完,客气的笑笑,离开了。

什么意思,外祖道元烨此人乃七窍玲珑心,若非心地纯良,便是心机过重,假以时日怕是元奎也赶之不及,乐正鸣不由得把他的话放大了想。

如此过了末时,宴会结束,百官离宫,乐正鸣始终对元烨的话耿耿于怀,便着人回侯府打探,自己随着晋国公去郊外国公府。

晋国公毕竟年纪大了,应付那些人劳心费力,回府后便躺下休息了。元烨四周打探了一下,又细细问了侍卫近期事宜,见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又去了后院拜见外祖母。

卢老太君比晋国公年轻几岁,鬓发入银,因常年焚香敬佛,身上气质随和,是个和善的老妇人。“怎不把实儿带来,那孩子乖巧,我很喜欢。”

实儿正是乐正鸣的庶长子,六年前他入京之时被一丫鬟算计爬床,那丫鬟被发卖了,却是怀了身孕,后来难产死了,留下这个孩子被送去了自强堂。

乐正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孩子就在他眼皮底下过了三年,最后还是小卢氏把这事捅出来的。因为及冠之后,锦熙候要小卢氏为他相看,当时三皇子的少傅家有适龄女儿,看中的便是乐正鸣,小卢氏有意那姑娘留作自己嫡亲的媳妇,便找机会将此事捅了出来。

可惜偷鸡不着蚀把米,乐正鸣的名声臭了,乐正勋也讨不到好,小卢氏眼光又高,于是这两兄弟至今还单着。

过了这么多年,小卢氏还是那样犯蠢,他爹当年能看上她,估计也是真爱了。

“我早上出门时他还在睡觉,等晚些太阳下去些,没那么热了,我便带他一起过来,陛下圣诞,沐休三日,我们可要在这赖足三天,您莫嫌我们烦才是。”乐正鸣道。

“实儿是难得的乖巧,当年那事虽是他母亲的错,孩子毕竟无辜,没娘已经很可怜,你要多包容他一下才是。”卢老太君道。

这时外头有人来报,乐正鸣便拜退出了门,便见他派回侯府的侍从一脸菜色。“拜见世子。”

“侯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乐正鸣道。

“正是,小公子不见了。”侍从压低声音道。

乐正鸣握紧拳头,眼里酝酿着风暴,他闭了闭眼,将怒气压下,迈腿朝外走去:“走,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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