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意浓原来正背对着她,回头一看,有几分眼熟,再一看,方想起了原有一面之缘,顿时气焰嚣张起来,用手指着容氏道:“哈,我说呢,你们还嘴硬!,这个女的上个月就是带了几个人去了玉满堂,看了许久的首饰却不买,听你们称呼是店家的婶太太吧,不就是去抄袭还能是什么。”

容氏突然被人这么一指,正待发火,一看冤家路窄,倒是气笑了。她也不说话,背后的丫鬟早已上前一步,将邱意浓手指打落,厉声喝道:“哪里来的泼妇,这般没规矩!我们夫人乃国子监祭酒之女,书香门第,我们老爷是翰林院侍读,哪是你嘴里不干不净的东西!”

“哈,恼羞成怒了吧!”邱意浓掐腰昂头道:“书香门第了不起啊,我外祖可是晋国公!”

容氏嗤笑一声,风轻云淡道:“皇城脚下何时容你这般耍无赖,不过是个姨娘外甥的女儿,稍带点瓜葛就喊上外祖,真不知羞。”

“你!”邱意浓最是忌讳被人说透身份。

“这位姑娘在这里看了多久?”容氏又问道。

那女伙计道:“约莫半个多时辰了。”

“可曾买了什么?”容氏又道。

“不曾,但问了是否可以赊账。”那女伙计答道。

“呲。”因邱意浓这么一闹,店里十分安静,这容氏同伙计的对话,众人便听得十分清楚。

“说别人去首饰不买就是抄呢。”

“自个都看了大半个时辰,也不知道抄了几样去。”

现场便有贵女窃窃私语道。

邱意浓自出生至今,第一次感受到这么难堪,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劳烦请一下掌柜,道锦熙候世子来访。”门外突然来了两名弱冠男子,打破了此时的僵局。

“表哥?”邱意浓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抬头一看,竟正是锦熙候世子乐正鸣,正在同门口的男伙计说话。

“表哥!”委屈的眼泪涌上眉睫,邱意浓含着鼻音跑向乐正鸣方向。

“喂,那姑娘好像在叫你。”乐正鸣身侧的男子年长他几岁,戏谄的捅了捅他的腰际。

“别胡说,我舅舅家只有两个表哥。”乐正鸣拍掉那男子的手,板着脸道。这个女人,他当然有影响,成日一回府上就像苍蝇似的缠上来,偏生脸皮其厚,骂也骂不退,打又不能打,没想到现在连出门都不得安宁了。

乐正鸣是若无物,兀自进了门。早有人去店后通报,不一会便出来一名男童,年约十岁上下,眉清目秀,正是身着男装的司西。“见过世子、王公子,还请同我入雅间商谈。”

这王姓的男子虽看起来年纪轻轻,却是乐正鸣的幕僚,最是急智,很受乐正鸣器重。

“表哥!”邱意浓上前,就要去抓乐正鸣的手:“他们抄了姑母店里的图样不说,还联合起来欺辱我!”

乐正鸣被她烦得不行,走又走不了,就要爆发之际,王公子突然出声道:“这位小公子,可能借你项链一观?”

司西有些莫名,还是点了点头,将李嬷嬷送他的随身佩戴的佛珠链子掏了出来,递给王公子。

王公子仔细看了看,用手摩挲着数了一遍,道:“此佛珠名为开片玉化老星月菩提念珠,是当年西藏佛教的密宗行者土登嘉措喇嘛上师入京,赠与前太子妃的。后前任尚服局尚衣因救了前太子妃一命中毒,被移出宫外,前太子妃便将此物赠予她。在我朝,佛珠为一百零八粒,代表断除一百零八种烦恼,而证得一百零八种无量三昧。而密宗行者用的便是一百一十粒,乃密宗数。”

众人皆恍然,没想到这店里普普通通一个孩子,戴着的东西都是如此不凡,可见这店里皆是真材实料,顿时看了又觉得透亮几分。

邱意浓虽听得迷迷糊糊,但也总而言之得出一句结论就是,这家店是背后有人的,她惹不起的!此时她里外不是人,再待下去也只是笑话,只能咬唇跺脚,跑了出去。

王公子将佛珠双手呈还了司西,又朝着乐正鸣挑了挑眉。看,是吧,对这种人动手是没用的,就是要让她自行惭愧主动退却。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进了后院,四周无人之际,司西突然开口问道。

“你是说这佛珠?”王公子道。“你难道不知它是什么来历吗?”

“还请公子解惑。”司西道。通过日常的相处,他也看出李嬷嬷并非一般人,之前在段昌明别院,李嬷嬷签的也只是雇佣契约,是可离开的。

“我未亲眼见过那珠子,但从手感和推断上来看,这珠子应该就是三世达赖土登嘉措所赠的那条。”王公子道。

“土登嘉措传闻是灵童转世,是名值得敬佩的达赖喇嘛,我年幼之时随祖父见过他一面,虽非大辰国人,却不遗余力的在大辰各地广做法事,缓解两族矛盾,宣扬格鲁派。”乐正鸣回忆起那有过一面之缘的祥和的上师,道。“如今算来他应该已近古稀,也不知去了何处修行。”

“两位请随我来。”司西闻言,没再过多询问,而是将人领到一间密封的工作室内。

只见里头放着大大小小几部机器,旁边还堆放着形状不一的玻璃块。

“这就是你东家要让我看的?”乐正鸣问道。前几日沐卉给他递了拜帖,让他到店里来一趟,他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就是让他看玻璃堆?

大辰之前早就出现过玻璃,只不过那玻璃是采用熔铸法,将玻璃粉装进土模或石模,煅烧使玻璃融化定型,冷却后再通体打磨,此法成本甚高,产品亦欠精致,所以人们更倾向于用瓷器。

如今就算沐卉造出透明的玻璃来,好像也没多大用处。

“请随我上来。”司西领着他们上了阁楼,抬眼一望,可看到方圆一里以内的风景。司西将一幅做工粗糙双筒镜子递给了乐正鸣,示意他使用:“你且用这个看一看。”

乐正鸣狐疑的把那双筒镜子往眼上一搭,瞬间眼中的事物变得格外清晰,明明离得那么远,却如身临其境般,纤毫毕现!

“这!这是什么东西!”乐正鸣惊出一身冷汗,难以置信的看了又看,不得不承认,这东西,逆天了!

“这是光学玻璃。”如今大辰发明的是铅钡玻璃,而现代社会,用的的是钠钙玻璃。他以前是道具师,对这些原理都有所涉及,此时便都用到了。

“老王!你快看看!”乐正鸣难掩激动道。

“好!太好了!有了这东西,日后就不怕匈奴伏击了!”王公子小心翼翼的翻来覆去看。

“这是我们研制玻璃时不经意发现的,如今北疆进犯,边区形势不甚明朗,姑娘觉得这东西可能对你有用,便让我把制作的法子交给你。”司西把功劳都推到沐卉身上。

“你是…”乐正鸣这才记得问司西的身份。

“鲁三金是我兄长。”司西道:“他近日…过的可好?”自从那日三金离开,便再也没了他消息。

乐正鸣恍然,原来是鲁家人…难怪能发明出此逆天之物。他见司西面色有些郁郁,似在担心听到坏消息,便道:“他具体如何我不清楚,不过前几日还有给外祖送信,应是无碍。外祖派了一只铁血队伍保护他,那些将士皆是身经百战之人,不必担忧。”

司西闻言,送了口气,没死就是好消息。“如此,事已交代妥帖,工具同制作原理都整理好在楼下,您看合适方便就请人来交接。这套东西我们会烂到肚子里,除了你,大辰不会有第二个知晓。”

“替我向沐姑娘致谢!”乐正鸣心情大好道。“日后若有人再上门找茬,尽管报出我的名号,沐二叔与我有交情,对他不敬就是对我不敬!”

等的就是这句话。司西与沐卉商议过,如今的一饰缘太多惹眼,若将玻璃制法献给乐正鸣,一可为国为民,二来也可讨个人情。

国安在,则家在,若国有危难,挣再多的钱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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