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廖耳又去了营地对面的山。
钱七贯坐在老地方,月光下,背后的小树苗舒服地摊开枝叶,一枝新长出的嫩叶还姿态慵懒地摊在主人头顶,这面晒完月亮就翻个身换另一面。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上来,她轻轻从树上跃下,把特意留下的两个果子塞过去。
“给你吃,可甜了。”
廖耳愣了下,果子清甜爽脆,味道很好,可是他没有心情细细品尝。
“发生了什么事?”钱七贯敏感地开口问。
果子啃了一半,嘴巴里的余甘未尽,廖耳不敢去看钱七贯明亮的眼睛。
他低着头,把杜大将说的那番话转述一遍:“……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我们都低估了那颗晶石的影响。七贯,你走吧,走的远远的,别再回来,也别让其他人找到。”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出乎预料的是,听完整段话后钱七贯始终平静,年轻的脸庞上浮现出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一走了之吗?以我现在的速度,的确没人追的上。可是,就这么躲一辈子吗?还有盲山部呢,你们怎么办?”
廖耳心中涌出暖意:“最危险的是你,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亲的人,最友善的朋友都在盲山部,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下?”钱七贯微微歪着头,笑眯眯地望着他,“我还有个秘密,本来是不想说的,可现在我决定告诉你。你带杜大将来吧,说不定这个消息对他很有用。”
廖耳皱眉:“你没开玩笑?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钱七贯还是笑:“不管,你去请杜大将来,这话我只说给你们两人听。过了今夜,说不定我就改主意了。”
廖耳无奈而宠溺地拍了她一下,只能下山去请人。
天上的月亮亮似银盘,又圆又大,静静悬挂在山顶上,好像伸手就能摘到。
钱七贯的眼底盛满了皎洁的月光,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崇山峻岭投向远方。自从吸收了晶石,她的听力和视力好到不可思议,黑夜里隔着好几重山岭都能看清楚那边的飞鸟,听见鸟翅拍空的声音。
脚下的营地距此不过半座山,只要想听,什么都能听得到。
张望梅和苗四妹、谢余欢他们去找廖耳打听她的消息,她听到了;
纠察队的人在小黑屋审问犯错士兵,她听到了;
施若华在房间里摔东西,她听到了;
杜大将和廖耳分析事态的严重性,同样也听到了。
甚至,当廖耳走出杜大将的房间,她一眼就看到他黝黑脸上的失态无措。
那一刻,钱七贯想了很多。
想到前世自己的天真无知,害得廖耳身败名裂;
想到自己的懦弱无能,一生碌碌无为如行尸走肉;
想到……重生之后瞻前顾后,对周围的战友处处防备,不敢交付真心;
还想到,对廖耳有所保留,既贪恋他的温暖柔情,又遮遮掩掩不肯坦然相告;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廖耳都交付了他能给予的所有真心,而自己呢,至今为止仍不敢许诺一生。说到底,自己一直都是胆小怕事的,顾念自己多过于廖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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