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元冲他做个鬼脸,转头过来,却见我还蜷在地上。

我只为难一笑,坐了这么久,双腿早已麻木,哪里还站得起来,总归是在濮阳临面前失礼惯了,倒也不怕。

顺着她的眸子,濮阳临也低头看我一阵,接着一声轻笑,弯腰将暮元放下,却不急着起身,而是伸出双手放到我手臂下,像提小孩子一样,总算将我从地上给拽起来。

本来刚刚因为一阵咳嗽,脸就红通通的,如此以来,我更是窘,脸又红了一大片。

一边的暮元只捂着嘴笑个不停,见被她取笑,我忙挣开濮阳临的手,无奈双腿还未恢复,一下子重重撞到书架上。这下子,暮元再也忍不住,干脆放下原本捂着嘴的手,哈哈大笑起来。

不等我瞪过去,濮阳临已重新伸手把住我的肩膀,将我从书架上扶起,眼中也是止不住的笑意,又有几丝无奈。

一直埋头看书,稳如泰山的暮惟,这才抬起眼帘,嘴角微扬,眉眼总算是放松了片刻。

许是因为鄯王一直受黎太后控制,他也知道自己的父王乃至整个王府都危机四伏,所以片刻也不敢怠慢。自幼生长在那水深火热的地方,性子比鄯王还要隐忍几分,这般轻松释然的模样,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可这样的面貌,不正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吗?

原本,濮阳临是个勤政的皇帝,一年到头都甚少看他休息,今日却在这里待了近半日,时而陪着暮元玩闹,时而和世子讨论书文,有时候也会突然投过目光,定在我身上,随即莞尔,却让人捉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天色将晚,鄯王遣了两个嬷嬷来接兄妹俩回千熹堂,两人行礼告退,追云阁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待两人走出老远,渐渐看不清身影,濮阳临依旧站在门口,像是极为舍不得的样子,我也只能跟着候在旁边,暗暗揣摩一番,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天伦之乐,说的应当就是这个吧!”突然,他说了句。

天伦之乐?我疑惑这抬头看过去,只见他嘴角擒笑,思绪似已飘离身体,继续幽幽道:“幼年时,我也曾于父皇和母后膝下承欢,那个时候的他们,是整个皇城里最惹人羡慕的一段佳话。本以为,能侍奉他们到老,如今我却只身一人,再也回不到小时候了!”

原来,他的笑容里蕴藏的东西,是苦涩,难怪,说的话也透着苦涩,让人忍不住跟着伤感,跟着回忆起那一段过往。

不等思绪飘离,身边的人突然转身,已换了副轻松的样子对着我,“你究竟给那小家伙看什么书呢,这么神秘!”

他这一说,我又想起下午的事来,因着不愿再提那囧事,忙挪开视线,转身往回走,“《江妃二女传》,小郡主涉猎甚广呢!”

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他却跟了进来,只是没再执着于刚刚的问题,兀自在殿内踱步起来,似是许久没有来过的样子。仔细算来,自赵妃上次生病之后,他确实许久没来这里了。

未免打扰到他,我只默默收拾着小暮元留下的东西,正要将书捡起来,他已先我一步伸手,就着打开的页面翻看一阵,突然幽幽道:“江妃二女者,郑生悦之,却不知其神人也。”说完,便将书还给我,似笑非笑,又让人有些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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