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有些哽咽，不知道是因为冷风正劲，还是因为他接下来的故事很让人伤心。
“那是好事啊，一般人都会这样想，也会这样做。”
“但是，很多人都做不成，我就是做不成的那个，不是因为我自己懒，我不是好吃懒做的人，我比我周围的人更能吃苦、更节约，但我依然做不成，都是女人，是女人害的我。”
“什么？”我不知道女人和他的简单的奋斗与梦想之间存在怎样的联系，但透过黑暗，我看到他眼角处有晶莹的液体正闪着细微的光。
“我在外打工几年，你也知道，这几年，我省吃俭用，的确是存了一笔钱，虽然不多，但把家里的老房子重新修一下，再娶个媳妇，也足够了，但就在我装着一包钱回家时，在省城火车站，发生了一件事，我不只钱没能带回家，还被派出所关拘留了十五天，所有的一切，都打水漂了。”
他点上一根烟，一边走着，一边吐出烟圈。
“为什么会这样？从来没听你提过。”
“我原来不知道，直到后来，我才清楚一切根源，当时，我背着包在候车室，票已经买好，你知道吗？挣到钱要回家乡时，那种幸福的心情几乎是难以说清楚的，尽管在村里我没有直接的亲人，但你们也算是我多年的邻居，也算是我的亲人，反正说不清，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这我能体会。”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表示感谢。
他接着说：“我见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就坐在我旁边，怕身上的味道难闻，于是站起身来挪动了位置，结果，我刚坐下，她就走到我旁边的空位上坐下，还对我微笑点头，我傻傻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憨笑。一会之后，她开口和我说话，问我是哪里的人，做什么的，要去什么地方，我鬼使神差地什么都给她说了，后来，她直接问我，想不想和她出去找个地方休息，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是做那种营生的？”我问。
他苦笑，“如果是，那就好了，至少不会搭上我几年的努力。”
“那就是诈骗的？”
他突然停住脚步，怔怔地看着我，足足有十秒钟，他的眼睛没有离开我，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风中颤抖着。
他说：“我闻着那诱人的香水味，看着她娇美的脸，你知道，在农村，我们是不曾有机会可以看到那样的女人的。”
“那是自然。”
“于是，我就跟了出去，暂时忘记了火车在一个小时之后就会进站。”
“后来呢？”
“后来，她引我到了一个黑洞洞的出租屋，把门关上后，她就跑过来抱我，那时候我还没碰过女人，我身上发热，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傻傻地站着，没过几秒钟，她就把自己的衣服撕开，然后大叫起来，非礼啊，非礼啊……”
“最后就进来了人，而且不只一个，是好几个男人，对吧？”
“你怎么知道？”
“这种骗人的把戏，一般都这样上演，原来我上大学时，我的一位同学就着过这样的道，也是在火车站。”
“妈的，那时候我真蠢，后来，那几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走过来，问我为什么非礼他老婆，说罢就要动手。”
“最后就让你把钱给吐出来了？”
“一分不剩，而且还被逼着下跪道歉，又从几个人的裤裆下钻过去，才走了出去。”
“那你说还被警察局拘留了十五天，又是为什么呢？”我问。
“说起这个，我心中更是窝火。”
他又点上一根烟，狠狠吸了几口之后才缓缓说道：“我出去之后，本想回工地找工友，但身上一分钱没有，全部都在包里，被前面那些人一整包全部拿走，一分不剩，如果走路去的话，怎么也要走上五个小时，而且我自己也确定通往工地的路，最后，没办法，就只能跟着公交车跑，人没车快，跟上了一程，后来就跟丢了，我就只能再等下一辆车来，再继续跟着跑上一段，最后，好不容易快到工地了，我饿得实在不行，就想着找点什么吃的。”
“那城市里要不花钱找到吃的，除非讨饭。”
他怔怔地看着我，那种类似“感谢”知己的眼神再次闪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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