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带队进了这间屋子。
这是个很漂亮的房间，精致的壁纸、火红的地毯，挂在墙上的猎物的头颅以及炉火中熊熊燃烧的昂贵木材无不证明着此地主人那尊贵的社会地位。一位老者坐在炉火旁，他的皮肤泛紫，手中抓着一本兽皮封面的书籍，老人的手指十分用力，就仿佛只要一个不小心那书便会直接摔进火炉般紧紧地攥着，血红色筋络在干枯手背上清晰可见，如同一条条虬结相差的树根。
“……有什么事么？我尊贵的特级医师？”肆的表情平静且微微带着一丝不忿，他们两人来自同一个镇子，按理说，这种身出同源的关系应该让他们之间多上些亲近感，但在肆的眼中，这家伙昨日不过是贫民窟中一位无名的普通医师，而自己却是镇子上首屈一指的大暗杀者——但在自己接受了思云堡堡主的邀请，以那位大人座下宾客的身份而沾沾自喜时，这家伙却莫名得到了远比自己更甚的地位权势，甚至还成为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既然你们是同乡，那么，肆，你就负责保护十一先生好了，我会分给你两名战灵，不要让我失望。”那位大人的声音言犹在耳，令他在此时低下那高傲的头颅，静静等待着老者的命令。
“听说……”十一缓缓将手中书籍放置在身旁，转过头来，淡淡地看着他，“你在几天前，遇见了异族？”
“是的。”肆合上双眸，努力掩饰着心中难以言表的厌恶感，“在下当时并未上前细查，但却注意到，那异族有着一副蛇尾。”
“海族么……”十一沉吟片刻，再问道：“这件事，你告诉过别人吗？”
“除大人和您外……”肆回忆一番，不确定道：“当初在下受了点小伤，意识模糊下可能……说漏嘴了，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啊……是那时的事。”十一面色不变，“当初医治你的是我，而将你送来的那位……”
他尝试着描述了几个简短的词语：巨灵、男性、肤色偏蓝、手中握有骨锤，可能是建筑工人或者矿工——“去找，把所有符合条件的人统统带到我这里来。”老者命令道，“不要大意，一个一个的排查，切不可……打草惊蛇。”
肆疑惑地抬起了视线，只不过是社会最底层的普通人而已，打草惊蛇……谁才是那条蛇？
但他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微微叩首，当即转身离去。
……
“啪嗒！”大门推开，一个人的身影被甩在了血纹木制成的昂贵的地板上。
老者缓缓转身，身后炉火中的微光若影若现，他看着浑身淤痕的幺七七九，缓缓道：“是他吗？”
“是的。”肆看向幺七七九的目光并无上位者的高傲，但也不会因其救过自己一命而在这种时候多言几句，他只是用平静的口吻描述着自己带队探查到的事实：“他的编号是幺七七九，能够切实找到他是由于他曾向工友宣传过有关于……外星人的事情，包括‘陆’‘柒’‘捌’的死和我遇上的那个家伙——他似乎并不知道那是海族，但光是他知道的部分，就已经要比我这位亲身经历者更多了。”
说到最后，他甚至自嘲地勾起了嘴角。
“那么便……”十一医师正欲说话，而肆却突然道：“但我们却从他身上问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嗯？”十一抬头看着收起笑容的肆，先是微微一顿，随后便道：“是什么？”
“一个——据他所说——真正的外星人女孩。”肆面无表情，双手背负在身后，冷漠道：“没有羊角、没有尖耳朵、没有翅膀、没有爪子、没有尾巴也没有蹄子，头发不长，颜色不定，皮肤是……比较淡的黄色，偏白——但似乎还能变成五颜六色的模样，身高大约在他的腰间，有着巨大的力量，身体强度非常可怕，随随便便就能跳起来踹在他的脸上……”
他一字一句复述完毕，随即摊了摊手，“恕我直言，我是想象不出来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会不会是海族呢？”十一对着仍在昏迷的幺七七九眯起了双眸，“那场遥远天际的惊天一战我们或多或少都看到了一点，也知道海族的皇者很有可能受了重伤，在这种情况下，让海洋的继承人出来走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咱们这边——”
他的视线不自觉朝着西南方向望去，“那位陛下不也是这么干的吗？”
“可……”肆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十一只是轻轻地看了他一眼，便道：“海族未必不能化成人形，鱼尾亦或是蛇尾，只不过是他们不愿意罢了。”
“好了。”老者最后道：“将这位‘知道太多事情’的小哥押下去吧，不用急着处理，肆，你带人去他的住处、工地，还有镇子上的必经之路监视一番，假如见到那位‘你也想象不出来的怪物’，一并带来便是，但我仍然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打草惊蛇。”
……
当在后院清洗完身体，从正门散步般走出来的萧霏的身形出现在监视者面前的时候，两位肆手下的战灵同时做了一个十分多余的动作——揉揉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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