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磨和林猛赶到城外的义庄已是亥时,预计不多久便要到子时。

义庄外面。

地上洒满了厚厚的黄纸钱,几盘冰冷的鸡鸭肉和瓜果被踢翻在地一旁,一片狼藉。大门已经被打开了,从外面看去,门里正堂处摆着一盏长明油灯似灭非灭。

白天哭丧的家属人群在衙门的驱散下已经散去了,此时义庄里外除了青磨和林猛,剩余的人都静静地躺在一张张简单的木板床上。

义庄进出只有一扇门,没有窗户。跨过高高的门槛,青磨有注意到,向屋内的这一面门槛明显地有凹进去的痕迹,像是长年累月地被人用脚踢过。屋内的酒味很重,乍闻之下让人有些迷醉的香味,但是闻多了便感觉头晕,这是尸体上的汞挥发所导致的。

义庄分前后两个大厅,大厅左右两侧再各有一间偏房。

前厅的床板上稀稀落落地躺着十来具尸体,全都盖着白布。

“去把灯点上!”

青磨吩咐让林猛点灯,自己走到一张床前,掀开白布,仔仔细细地查看了那具尸体,重新盖上白布。很快,大厅里的尸体都查看完了,尸体上都没有被行尸咬过的痕迹。

林猛紧紧跟在青磨后面,寸步不离,问道:“怎么样?那十三具尸体是不是跑了?”

青磨眉头紧锁,摇摇头道:“先把屋里所有尸体看一遍再说。”说着青磨掀起一间偏房的敛布,回头一看林猛跟在后面。

“你跟着我干嘛?”青磨皱眉指着屋里黑洞洞的后厅说道:“你去看后面的尸体。”

“看什么,快去呀!”

“噢好我这就去……”林猛嘴上说好,但脚下却并没动。

青磨见林猛还跟着他,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怕?”

林猛一听忽然打了一个哈哈,摆着手说哪里怎么会,自己才杀了一具行尸,哪里会怕,我这就去看。

后厅。

林猛看着手里的油灯,低声念叨着勿怪勿怪,硬着头皮踏过门槛,走了进来。

与前厅的阴冷相比,后厅的气温明显更低一些,陈年的尸体腐臭味更为强烈。有限的光线内,看着一张张白布下面露出的一双双干枯发黑的脚,林猛感觉后背都快被冷汗浸湿了。

“你在那里站着干什么,赶紧去看啊!”青磨正要进另一间屋子,却发现林猛只是站在后厅门口。

“知道啦!”

一张床前。

林猛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块白布。这是一具已经干枯收缩的尸体,死了有些时间了,很明显不是。刚把布放下,林猛眼角仿佛看到光线的尽头,有一排人靠墙站着,再一细看,却什么都没有。林猛心一颤,把剑挡在身前,四处张望,半晌才硬着头皮又去掀下一块白布。

也不是。

刚把白布放下,林猛一转身,忽然一张人脸正贴着林猛跟前,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林猛。

哎呀。

苍一声,白光乍现,林猛就要抽剑削去,却被人抓住胳膊。

“是我。你看的怎么样了?”青磨抓着林猛的胳膊,看着林猛一脸的冷汗,眼中似有戏谑的味道。

林猛一颗小心脏都快蹦出来,面色惨白,却还是强行笑道:“都看了,全都是放了一些年头没人认领的尸体。看来是不在这里了。”

“你真的看了?”青磨有些不信。

“当然了,那屋子和那屋子都看了,全都没有。”林猛把胸膛拍的梆梆直响。

青磨还想再自己亲自去看看,林猛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说了都看了,那十三具尸体说不定现在都到城里了,咱们还是快点赶回去为妙。”

青磨想了想,点头称是。

俩人迅速出了义庄,本着青阳城而去。

义庄大门重新关上了,门前的一根枯树上,一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乌鸦眼珠子咕噜噜转,看着青磨和林猛远去的背影。

那乌鸦干叫了两声,扑扑飞起,落在义庄的屋顶上。

咚咚咚,咚咚咚。

夜色下,乌鸦落在义庄的屋顶,嘴爪并用,正刨着屋顶的一块碎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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